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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不在了一样。”方映桢想了一会儿,“他不会主动跟我说话,不会问我冷不冷,不会对我笑,其实我知道的,从他生病的第一年起,他就已经在开始离开。”
“可是我舍不得。”方映桢揉了一下眼睛,小声地说,“那是我爷爷。”
大概是因为一个人讲了许久都没听到回复,方映桢有些不满,烦躁地喊了一声蒋乾的名字。
“什么?”蒋乾看他。
方映桢不接话,继续喊:“蒋乾蒋乾蒋乾蒋乾。”
喊完他伸出脚碰了碰蒋乾的腿,皱着眉道:“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在听。”蒋乾说。
“我一点都不高兴,”方映桢不理他了,像是自说自话,声音有些抖,隐约染上哭腔,“气方赋英的时候也高兴不起来,我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这一阵子都是。”
方映桢喝醉了。
蒋乾盯着他的脸想。
方映桢这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又没心没肺,很吵也很烦,总爱一次性喊他名字很多遍。
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对什么都很在乎。
脆弱,敏感,又怂,很好欺负,好欺负到可以被一个小屁孩逼得离家出走。
蒋乾一开始觉得他实在差劲,现在也依然这么觉得,只是逐渐会对“方映桢受欺负”这类事件产生异样的感受而已。
上一回出现这样的感受,他亲吻了方映桢。
而现在,蒋乾看着方映桢微红的眼眶和脸颊,身体又开始制造类似情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已经碰到了方映桢的鼻梁。
与此同时,方映桢也睁开了眼睛,湿漉漉地瞪着他,两人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气氛有一点微妙。
“你怎么又,亲我?”方映桢略带点鼻音地问,样子看起来可怜巴巴,像是在求解一道做了很多次还是被批零分的数学题。
蒋乾突然伸手,把他的手腕反压在沙发上。
方映桢想挣扎没力气,皱了皱眉,没有再动。
“蒋乾,你是不是喜欢我啊?”他有气无力地说,吐字含糊不清。
蒋乾愣了一下,下意识松手,然后离远了一点儿看着他。
“不喜欢我,为什么亲我这么多次。”方映桢捡了一个抱枕过来,懒洋洋地把脸靠了上去,笑得有些恶劣。
蒋乾想了想,纠正他的话:“只有两次。”
“那也是好多次啊。”方映桢啧了一声,又用脚碰了碰他的膝盖,“是吧?你喜欢我?”
蒋乾把他的脚搬到一边,面无表情:“你喝醉......”
方映桢伸手堵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别喜欢我,我不早恋。”
“......”
“但是——”方映桢话头一转,突然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蒋乾的脸,闭眼往沙发上一倒,“我今天心情不错,勉强同意借给你亲,亲吧。”
“......”
明明上一分钟还在嚷着不开心,现在又说心情不错,还借给人亲。
蒋乾皱了皱眉,决定以后碰到方映桢喝多的情况都坚决远离。
“到底亲不亲啊你。”方映桢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坐起来瞪着他。
“......”
“好!”方映桢点了点头,“你不亲是吧?”
蒋乾抓着啤酒罐,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他表演,隐隐约约觉得即将有危险。
果然,方映桢嘴里说着“你不亲我我来亲你”,跟轱辘似的从沙发上爬了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迅速地跳到了他的怀里。
“方映......”
“嘘。”方映桢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开始摇头,眯起眼睛,用一种看起来很色情的目光看着他,“不要说话。”
“下去。”蒋乾叹口气。
“不下。”方映桢立马说。
“请你,下去。”
蒋乾想推开他,腰却被方映桢用腿缠得死死的,过一会儿方映桢的两条胳膊也从他脖子后面圈了上来。
“你大爷。”蒋乾少见地说了脏话。
方映桢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条黏人的液体猫,只要他想缠着,谁都不能把他从身上扒下来。
更烦的是,蒋乾闻到了从方映桢身上冒出来的熟悉香味,和酒味儿混在一起,像是能够使人沸腾起来的药引。
他愣了一秒,呼吸开始急促,更加用力地推开方映桢的肩膀。
“嗯?”方映桢犯困似的打了个哈欠,搂着他的脖子,表情有一些迷茫,“不亲了吗?”
蒋乾没来得及说话,方映桢突然笑了,然后把脸凑了过来,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缓慢地靠了上去。
在即将碰到蒋乾的那一刻,他朦胧遥远的听觉在愈渐清明的边缘试探,最终听到了一声干呕。
“......”
“......”
方映桢缓了有好几秒才愣愣地抬起头,看着神情慌乱的蒋乾。
“你刚刚,”他不太自信地迟疑了一下,“是想吐吗?”
“赶紧从我身上下去。”蒋乾面色难看。
方映桢还没动身,就被蒋乾掀了下去,他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蒋乾飞快从地上爬起来,跟逃命似的往浴室方向冲了过去。
过了几秒浴室里传来了呕吐的声音。
“......”方映桢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不太重的耳光,突然间酒就醒了。
让他清醒的不是耳光,是愤怒。
是尊严被践踏之后的熊熊燃烧的怒意。
蒋乾居然吐了?
蒋乾居然因为他的一个都没得逞的亲吻要吐了?
还他妈吐的,方映桢竖起耳朵往那边听了一下,昏天黑地的。
方映桢一脸呆滞地又坐了一会儿,逐渐恢复理智,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到浴室的时候蒋乾已经吐完了,在水龙头下面反复地冲洗自己的手和脸。
方映桢把水拿给他,蒋乾没接,用手背擦掉嘴唇上的水,又拿了毛巾擦了一下脸,抬头看着他。
“看我,干嘛?”方映桢说。
“醒了?”蒋乾皱眉。
“我刚不是故意的。”方映桢含糊不清地说。
蒋乾嗯了一声,说:“让开。”
“啊?”
“我困了,要睡觉。”蒋乾说。
“才......”方映桢赶紧低头看了一下手表,“九点。”
“有些人可以在八点喝醉,我就不能在九点睡觉吗?”蒋乾看着他。
“可以。”方映桢没话说了,乖乖让道。
蒋乾侧身出去了,带过一阵风,方映桢被吹得头脑清醒,心想,原来蒋乾是讨厌自己的。
那讨厌他上次为什么还要亲他?
神经病!
方映桢的火气又上来了,本来今天心情就差得跟狗屎一样,这里是蒋乾的家又无处发泄。他在原地自闭了一会儿,也转身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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