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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闭嘴!”方赋英大步走过来,指着他,“老子供你上这么多年学,受这么多年教育,就教你这么对你弟弟的?”
“这人压根儿他妈不是我弟弟!替别人养儿子的感觉很好是吧?”方映桢也来了脾气,冲方赋英喊了一句。
这会儿正值放学,厕所门口人来人往,听到吵架声都围过来看热闹。
方映桢的火气从胸腔里往外窜,把面子和理智这些事儿烧得无影无踪,只剩完全的愤怒和烦躁,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球。
方赋英瞪着他,突然扬起了手,被张静一把拽了回去:“这里是外面不好看......映桢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
砰的一声,最后一个隔间的门被推开,蒋乾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然后跟什么也没听到似的,很认真地拧开水龙头洗了一遍手。
就很尴尬。
本来跟火灾现场一样的气氛因为蒋乾的出现而被暂时打断了一小会儿。
正当方映桢以为他要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出去的时候,蒋乾突然开口:“方映桢没有错。”
“啊?”方映桢本人都愣了。
“你说什么?”方赋英瞪着蒋乾。
“刚刚你要丢厕所里的小孩儿,”蒋乾问方映桢,指了一下张静身边的童里,“他?”
方映桢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点了头。
蒋乾嗯了一声,转向童里,微弯下腰看着他:“我刚把你俩对话录下来了,你要不要听一下?”
童里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神变得慌乱。
“你们要不要听一下?”蒋乾重新站好,看向方赋英。
“什么对话?”方赋英皱了皱眉。
蒋乾没说话,伸手到口袋里去摸手机,手臂被人拽住,他抬头看着方映桢,不解。
“算了。”方映桢用很低的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算了。”
蒋乾虽然不解,但还是照他说的,没把手机拿出来。
方映桢松开拽住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下雨,不是很大。
但是没带伞。
方映桢冒着雨往校门口走,被门卫拦了一下:“通校卡呢同学?”
方映桢在口袋里一通乱摸,摸出来递给他。
门卫接过去看了一眼,放他出去了。
出了校门方映桢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去哪里。身上很冷,最冷的还是胸口,空落落的,像是有人在这里洒了一大把冰块。
方映桢抹了一把被雨淋湿的脸,抱着胳膊在校门口旁边一个车棚子里蹲下来。
薄薄的雨幕里各种光影交错复杂,马路像是被倒上了一层颜色稀奇古怪的油漆。
鼻尖嗅着冰冷的空气,方映桢突然有些想哭。
想老妈,还想老方。
还委屈。
其实这么些年已经很少会为方赋英的误解而感到委屈了,方映桢不喜欢替自己辩解,也没那个耐心。
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是因为......这几年被误解被讨厌的人生里,出现了第一个为他说话的人。
方映桢吸了一下鼻子,把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打算起身。
头顶上突然出现一把伞,他愣愣地抬头,撞进蒋乾那双没有情绪的漆黑眼睛里。
“我送你到地铁口。”蒋乾说。
方映桢缓慢地站了起来,因为蹲太久有些晕,蒋乾及时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送你到地铁口。”蒋乾重复第二遍。
“我不想回家。”方映桢一开口就知道要完蛋,哭腔马上飚了出来。
日,我其实不想哭的,蒋乾你信吗。
“今晚不回家,他会觉得你在心虚,”蒋乾说,“就不会对你感到惭愧。”
“我不需要。”方映桢开始打嗝。
蒋乾看了他一会儿,伸手从口袋里摸了包纸巾出来,放到方映桢的手里。
“那你去哪儿?”他问。
方映桢边擦眼睛边打嗝,突然觉得蒋乾说的是对的,况且方赋英还没解冻他的卡,他也没地方可以去。
“送你到地铁口?”蒋乾又问了一遍。
“......嗯。”方映桢打着嗝说。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地铁口。方映桢已经不打嗝了,但整个人六神无主,转身就要走,又被蒋乾拽住。
“干嘛?”他抬头看着蒋乾。
“方映桢,圣诞快乐。”蒋乾说。
无厘头的一句话,听得方映桢却有点儿想笑。
“今天是平安夜,不是圣诞。”方映桢懒洋洋地纠正。
“平安夜快乐。”蒋乾说。
方映桢愣了愣,哦了一声。
然后蒋乾就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我,”方映桢指了一下入口,“走了。”
蒋乾点点头,看着他逐渐消失在电梯下面,然后才撑开伞往对面的车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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