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讲(2 / 2)
第二天,罗富财还是去了学校,参加了家长会。可没想到在最后散会的时候,老师点名让罗富财留下。
小虎看着别人的家长都和孩子回家了,惟独他的父亲被留下来,他整个心都提了上去,他在校门口走来走去忐忑不安。
小虎的老师******,他语重心长的对罗富财说:“我对你家的情况有所了解,我觉得孩子的成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能不能健康成长。他现在已经十几岁的人了,很快就要成人了,可在我看来他成为一个健康的人很有问题。他在班里沉默寡言,上课走神,重要的是他生性胆怯不敢面对困难,总是逃避什么。我觉得这与家庭教育方面的因素有很大关系......”
“他生性胆怯,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我能看出他很孤独,我不知道你这个家长是怎么当的,你应该是他的依靠,你应该让他能感觉到你是他的靠山,你在他身后支持着他推着他,你应该让他有底气大声说话,让他敢在课堂上发言......”
罗富财盯着小虎老师的黑框眼镜,好像里面有他这个农民从未到过的世界。他从来也没听到过如此深刻的话,从来也不知道他对儿子的爱有那么多的缺陷。
小虎终于见他父亲推着车子出来了,不过罗富财的表情不像小虎想象中的那样愤怒无奈,而是平静着沉默着。罗富财带上小虎回家,一路谁也没有说话。吃中午饭的时候,罗富财竟然喝起了酒,而且是一口闷一杯。小虎的心砰砰直跳,他不知道罗富财正在心里酝酿着一个计划。
罗富财喝完最后一杯酒,脖子根已经红得像是着了火。他使劲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对小虎说:“虎子,走!俺带你去找张河民,俺也要让他脸上流点血,俺要告诉他们,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欺负你,爹就是你的靠山,走!”
罗富财拉起小虎的手,醉醺醺的来到张河民家开的饭馆门前。正好张河民在门口喂骨头给他的白毛狗吃。也许是白毛狗嗅到了愤怒的酒气,抬起头冲罗富财“汪汪”叫两声。罗富财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砖,举过头顶喊:“就你这畜牲在人面前还敢狂,再叫俺就一砖拍死你!”
张河民有些惊慌,扭头往饭馆里跑。白毛狗也狼狈跟着跑。
罗富财于是神气起来,因为平日里懦弱惯了,这次见有人怕他,不得不热血沸腾。而他身后的小虎则吓的直打哆嗦。罗富财指着饭馆嚷:“张河民你给俺滚出来!你经常欺负俺儿子,俺今天要连本带利还给你......”
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从饭馆里奔出来,他是张河民的父亲张大德。张大德站到罗富财跟前用沉闷的音说:“罗兔子,你从哪儿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俺门前撒野,是不是想让俺一拳把你砸到地底下?”
罗富财仰视张大德犹如看见巍峨峨的山峰,肚子里的酒劲全没了。本来有底气说话的他气蔫儿一半。可他知道儿子还在身后看着他,他鼓起勇气说:“张大德,你不能不讲理,你儿子总是欺负俺儿子,你看你儿子把他打的......都出血了......”
张大德冷“哼”着说:“那能怪谁,谁让你儿子底盘低打不过俺儿子呢。没办法,想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把儿子生得和你一样龌龊呢。”
罗富财生气了,他也有尊严,他说:“不行,今天你儿子必须要给俺儿子道歉!”
张大德火了,狠狠的朝罗富财脸上扇了一巴掌,差点没把他扇倒。路上的人和饭馆的人见他们动了手纷纷围过来劝架。
这时,小虎哆嗦的心哆嗦碎了,手足无措的哭起来。他以前见过罗富财挨打,不过都没哭过,而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泪流不止。或许是罗富财的这次挨打全是为了他吧。
罗富财两条腿吓软了,脸也苍白了计划落空了。他以为吓唬吓唬人就能把人吓住,就能让小虎从今往后变的勇敢变的有底气不孤独,就能让小虎知道他是小虎的依靠。可没想到自己反被吓唬倒了。
张大德揪着罗富财的衣领说:“罗兔子,有种你再给老子把话说一遍!”
罗富财觉得脸部发麻发酸发胀,耳朵嗡嗡作响,好像有一大群蜜蜂钻进了耳朵里。他怕极了,怕这群蜜蜂把脑子扎破把他扎死。他对张大德陪着笑脸和气地说:“老张,别,别动手,有话咱好好说,俺今天喝了几口酒,不知道出错那口气,竟敢......竟敢......嘿嘿嘿。”
张大德丢开手,拍拍罗富财胸口说:“罗兔子,你以为喝点马尿你就不是你罗兔子了吗,俺告诉你,你就是喝上一缸,你的底盘也还是低......”围在一圈的人忍俊不禁,有人喊:“罗兔子,还不赶紧走,找打呀?”
罗富财脸涨红,不过因为喝过酒谁也没看出来。他拉起小虎的手狼狈往家回。
在路上,小虎拭净泪,目不转睛的瞪着罗富财后脑勺。他觉得父亲的举动让他丢尽了人,今天这事肯定会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他一定会成为同学们的笑柄的。
罗富财到家倒床上就睡,被子蒙住头,他不敢看儿子,也不敢让儿子看他。就这样一直到傍晚的时候罗富财才睡醒。窗外的天已经深黑,而屋里吊灯的昏暗灯光更让人觉得万物都黑透了。
小虎在吊灯下写作业,罗富财故作咳嗽问:“虎子,晚上咱做点啥饭吃?”小虎闷不吭声只当没听见,继续写作业。
罗富财心里酸溜溜的,他觉得愧对儿子,以至整晚的都没睡好。
到了近天明的时候屋外刮起带哨声的烈风,罗富财起床去缸里舀水发现水结冰都有一指厚。小虎起床收拾好作业准备上学。罗富财急忙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破旧露棉的厚袄子塞给小虎,并说:“今天天冷,快穿上它。”
小虎不说话,把棉袄扔床上转身要走,罗富财拉住小虎胳膊大声说:“你给俺穿上它,天这么冷,是不是想冻死!”
小虎不示弱,顶着说:“俺就是冻死也不穿出去丢人!”
“说什么混账话!”罗富财忍不住呵斥出来,“你不知道你着凉了就有呕吐的毛病吗,你这么犟,是不是谁的话也不听?”
“不是,”小虎睁圆眼说,“俺只听俺娘的话,俺娘要是在家准给俺做一件新的棉袄。”
“又是你娘,你娘有啥好,你娘要是好,为啥丢下你狠心的走了......”
“不是,”小虎眼睛湿润了,“俺娘是被你气走的,俺娘不仅受外面人的气,在家还要受你的气,你没出息......你!”
罗富财伸出手给了小虎一巴掌,他作为一个父亲,怎么能容忍儿子的侮辱。但打完后他又后悔不已,他表情复杂的看着儿子,想说什么却什么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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