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任凤篁中上(2 / 2)
没想到刚认了女儿,就要被这油腔滑调的琼枝拐走,小凤本想装作发怒的样子,唬一唬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可越想越觉得自己亏了:“你以为会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轻易将我女儿骗走么?”
琼枝一向很有胆识,此刻更是毫不慌乱,眉眼含笑,背过鹅黄轻袖,身姿挺绰:“花言巧语是有,但绝不是用骗的,我知道师娘心中芥蒂,这就为您开解。”
“说来听听。”小凤的长剑,在那削肩上轻拍了两拍。
琼枝身子站的更劲直些,一改往日的浮滑做派。
“我为人虽然老于世故,亦与纯善二字相隔甚远,但我是师父的徒弟,从小师父就教导我,知世故而不陷于此,更不可欺人之真,我说喜欢玄霜,必是半分做不得假。”
其实方才小凤仔细看玄霜多时,惊觉玄霜在眉眼间,同芳笙有一二分相似,确实有侄女容貌肖其姑姑的说法,是以把往日疼绛雪的心,倒移了大半给玄霜了,何况玄霜那一声娘,叫进了她心坎里,她一是不知怎么回应才好,二是当娘的疼女儿,自然是要试一试琼枝对自己女儿的真心实情才是,因而将琼枝带了出来,以观其形貌,听完琼枝直截了当的回话,倒顺了一些气,她便又问了最关心的事:“玄霜同阿萝,倒是有些像呢。
“霜姊是霜姊,师父是师父,霜姊再像师父,她亦只是霜姊,性烈而赤子之心千帆不改,冲动却心怀霜月为人纯善,更有那许多在我心头说不出的好,而天下之大,相似的又将何其之多,更遑论她与师父大不相同,我自见到她起,心中便只有她一人了,正如师娘之于师父,正因是师娘,师父才会百折不挠,九死不悔,我对霜姊,亦能万死不该其志,师父那么好,对我又有大恩,这世上本也没几个同她一样好看的人,我从前难免会心生依恋,但师父也曾对我说过,不可强求之事,放下便是自在,迟迟不肯放下,生出诸般怨怼,实是为难自己,我与霜姊经历一些磨难后方互许终身,师父和师娘更是矢志不渝的爱侣,我岂会心生糊涂呢?师父是我的再生父母,她还是霜姊的姑姑,师娘您又是霜姊的亲娘,我自当同霜姊一起,孝敬师父师娘,这才是我应做之事。”
听完这一段心迹,小凤长剑回鞘,反而递向琼枝,收放之自如,倒像被剑指着的人,做了个梦罢了。
她葱白指尖又在鞘纹抚了一抚:“这把宝剑是我仿照你师父那把漩湘另铸的,是我一样心头爱物,我把她给你了,从此你要好生保养,用心爱护,但凡令她蒙尘锈蚀,无须我动手,你就用她,自己了结了自己罢!”
琼枝知这弦外之音,她难掩喜色,连连点头称是,却是恭恭谨谨接了过来,捧在手上,胜如千钧之重。
看她这模样,小凤觉得,衡量已久的要事,倒可以委以这个女婿了,她发话道:“先别急着高兴,我还有事要你去做呢,但你要向我保证,务必瞒着你师父,做的好了,我绝不亏待你。”
琼枝收剑,敛衽行了一礼,改口道:“愿先听娘教诲,此等大事,自然要先听为敬。”同时暗自奇道:到底是什么,要瞒着师父呢……
“姑姑何故发笑?”玄霜心里惦记琼枝,又见芳笙调侃的神色,脸上有些发红。
芳笙面上,这时倒比玄霜还要艳了:“我师父曾想把他的侄女许配给我这个徒弟,如今,我也要做同样的事了,也可算得家传了。”
玄霜虽是个爽利直性的姑娘,但在人生大事上,也少不得有几分羞涩,芳笙这话,让她低下了头,更不好意思回了。
“这样看来,你义父陈先生这人,倒是个胸襟磊落,不拘世俗的。”依芳笙思忖,若非有陈天相首肯,玄霜即便心有小琼枝,也不会同她成其好事的,虽说当初救他时,只秉着不想玄霜同凰儿离心的意,却不想还得了这更多好处来。
芳笙的确不知,陈天相为人虽有愚孝的部分,但当初亦是他不觉师徒之恋为悖,极力劝他师父回心转意,善待小凤,若芳笙知道了这些,依她的性子,必会将陈天相引为挚交。
“义父说,琼妹待我如何,他能看在眼里,只要我们两个是真心的,何必管旁人呢!”
芳笙心上大是认同,觉得陈天相此人,倒值得她去深交一番,又忽生了些许慈爱,随意打量着,但见玄霜秀颈上,有一串明珠,虽与墨衫融为一体,却丝毫难掩其光芒,那正是琼枝母亲,也就是芳笙义姊生前珍爱之物,琼枝七岁生辰时,这串珠子便给了她,自此她再未摘下过……“这么说来,你是真心喜欢小琼枝的?”
“是。”
“方兆南呢?”
再听到这个名字,玄霜心里反倒平静了:“愿他和姐姐终成眷属,姐姐为了他,实在太不易了。”
芳笙倒轻笑一声,把一丝忧虑掩下了:“只怕你姐姐,另有所欢了。”
一旦从中醒悟,玄霜便比谁都能放下:“那也是他们的事了,同我无关,我只想着我的琼妹。”
芳笙暗中点头,笑道:“虽然我嘴上不说,但小琼枝是我亲手带大的,更因我同她父母的故人情分,一直对她视如己出,极为爱护,你是我的侄女,骨肉至亲,我又一向都很喜欢你的性子,你们两人的事,便没忍住多问了几句,可别嫌我这个老人家唠叨啊。”
玄霜却盯在了芳笙秀颜上:“姑姑容貌,较我上次见时,脱了几分稚气,但这样的美貌,离老人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虽然琼妹常同她说,师父总自认是个老妖怪,但玄霜想,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好听话呢,何况这位还是自己的亲姑姑,琼妹的好师父,更要称赞着些了。
果见芳笙喜道:“寒功散尽,我或可做个常人了。”其实心里更喜的是:凰儿终于不用因她稚颜而担忧呷醋了……
芳笙忽又想起一事,起了思虑:“霜儿,你要去看看你父亲么?”
玄霜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要了,他为人太过耿介,我不敢去见他,若他知道义父同意了我和琼妹,只怕义父也难逃责罚......如今我父亲身边有姐姐,有方大哥,我和琼妹照顾爷爷和义父,这就两全其美了,神医丹士,留在我的仰慕中反而更好,至于那些往事,本不该我做女儿的去深究……总之这里已有姑姑,你代……”
“我为何要代他。”停了一下,芳笙又缓声道:“傻孩子,我便是我,他便是他,我的夫人是我该悉心呵护的,同他无关。”
自知失言了,玄霜转圜道:“我是小辈,不好说姑姑什么,只是她……我这个娘的性子,估计也只有姑姑能顺着劝着了……”
芳笙又柔柔一笑,灿若云霞:“我本就比她痴长了十岁,她不怨我占她便宜,就是大幸了,至于两人相处间,既比旁人密近,便少不得有龃龉之事,只一心想着,我如何对她爱慕多年,方有今日的缘分,何必为了些小事拿而不放,又有什么不能让她的,她亦是讲理的人,见我让了她,她反而觉得自己不是,还要来哄我呢。”
“师父你太无情了,师娘来真的,你不劝劝也就罢了,居然一点都不为我担心!”琼枝从远处就看到了芳笙脸上笑意,忍不住高喊了一声。
芳笙扮的更为无情道:“你这不是回来了么?你也知道,师父我一向听你师娘的话。”
琼枝只吐舌一笑,也不再说什么,抱着宝剑,大大咧咧坐在了一旁。
未等那两人拉着手,说上悄悄话,芳笙拿出早就备好了的檀木盒,从中取出核舟印章,放在了玄霜的手里:“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那些铺子小琼枝也带你看过了,以后就都交你掌管,只当我这姑姑给你的嫁妆了,你拿它们当作私房也是使得,霜儿,姑姑信你的为人,定能用它造福百姓。”
玄霜连忙推却道:“这么贵重,应当给琼妹才是。”
“给我的,这些年师父早就为我备好了,这个是你应得的,收下便是。”叹一声师父和师娘两位当真心有灵犀,琼枝满面春风,将印章留在了玄霜的掌心,又玩笑道:“唉,可见这里我是最疏的了,师父师娘皆只疼自己的亲女儿,霜姊,好歹让我沾沾你的光,让师父师娘,也疼我不是。”
见玄霜捶她的肩,芳笙也逗她道:“你有今天,必是老伯为你向陈先生说亲,少不得陈先生不知其意,生怕老伯不愿,还反过来劝说老伯呢,有这样两位长辈,你还不知足?”又扫了一眼琼枝手边那把新剑,又想到自己为了做成冥岳女婿,也算使了一番心力的,放下茶盏,她站起身来,笑道:“你说的对,霜儿是我侄女,却更是我的好女儿,即便你是我徒弟,我也不能让你轻易就混过去,既然你过了师娘那关,正好再来过过你师父这关,你说呢,小琼枝?”
师父你明明搭了个徒弟进去啊 !但这话琼枝是不敢说出口的,三下五除二将长剑佩在腰上,抱起玄霜,只留了一句:“师娘在清仪坡惜凤亭等您,至于我们以后再任您差遣了。”其后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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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与卿亦有为儿女之事操心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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