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1 / 2)
小翔打电话过来,周未存好图稿摸起手机接听。
“哥,你没在画画啊,我还以为这个时间找不到你。”陈展翔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他每天都给周未发几条消息,不管对方回不回,如果打电话就是事情稍微重要一些,非语言表达不出心情。
周未的确在画画,他以前画画关手机,如今只需要摘耳机,今天有点例外。“给你看个好玩的东西,挂掉电话发视频过来。”
“行!”陈展翔乖乖挂断通话,他觉得这会儿他哥似乎也挺开心,有种急于找人分享喜悦的感觉,自从哥哥生病之后很少看见他这么自然地流露情绪,更别提倾诉和分享。
陈展翔马上把视频请求发过来,周未接得也快,他的视角调成了后置摄像头,一个房间的天花板和墙壁上闪烁着大片大片金色星芒,几秒种后,璀璨的星光消失变成缱绻海浪,蔚蓝的水波纹之后是缤纷的卡通糖果……
“啊哈哈哈哈,”陈展翔看得大笑,视频里周未用手拍了下那个白馒头模样的感应灯罩,循环投射的星光、大海、糖果瞬间消失。“这个我知道啊,投影灯对不对?谁送给你的?我们宿舍老大给他暗恋的学姐买了一个,没你这好,就一个图案还不会动。我知道的,表白神器嘛哈哈哈——”
哔呦,图像一滞,周未掐断了视频通话。什么破小孩,满嘴跑火车!
这小玩意是蒋孝期昨晚带过来的,帮他在手机上装了个什么程序,然后蓝牙自动连接,只要有电话或视频语音请求接入手机它就会满屋子投映星辰大海棒棒糖。
就算周未不戴耳机听不到手机铃音,也很难忽略屋里这么大的阵仗,能第一时间知道有人打电话找他。
蒋孝期给他讲,这个是可以设置来电提示范围的,比如,他首先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像裴钦之流的骚扰电话就可以直接屏蔽。
周未觉得挺好玩的,让蒋孝期陪他试了几次,熄灯时光流很美,也不会太眼花缭乱。
星空、大海、糖果……好像都和他们有关。
蒋孝期帮他录入一些重要号码,其实平时漏接几通来电没什么要紧,他担心的是周未没戴耳机时如果发生危险别人通知不到他,可能会让他身处险境而不自知,那太可怕了。
陈展翔又把电话拨回来,讪讪地笑:“哥,我懂我懂,不乱问哈。我是想告诉你,这学期院里增加了实践学分,我们都要至少参加一个社团,我选了园艺社。真没想到!师哥师姐们太牛掰了,居然能种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小番茄超级好吃,有人用青蒿嫁接出菊花,叫什么‘远缘嫁接’……还有一丛玫瑰开得特别好,社员同志们都惦记偷花去表白呢!不过听说花的主人很凶,大家都只是想想,谁也不敢动手。”
“就是……”陈展翔语调一转,愉悦中掺进点儿不快,咕咚咽下一大口脉动,沁爽的青柠味,“哎你知道吗哥?那个暴力狂居然也在园艺社!这种人就该去散打、橄榄球发泄能量,要么太极扇、广场舞修身养性也凑合,来祸害什么花花草草呢!”
周未心说,也许你们惦记的免费表白神器就是这位“暴力狂”种出来的呢,但愿你能把持住自己,不要去动那些玫瑰花。
丹大校园,相距不很遥远的另一栋宿舍楼里,周耒莫名其妙打了一串喷嚏,才刚过中秋,也不至于开开窗户就感冒了吧。
绝对不是他体质的问题!周耒想了想,一定是刚刚去超市买水被那个“白菜包”染了晦气,那么多种饮料他不挑,偏偏跟他抢只剩一瓶的青柠味脉动。
你正大光明凭手速抢也就算了,这厮非要舔着张小白脸跟水吧小妹卖惨,说自己对其他口味过敏,还正在低血糖头晕!太无耻了!
周耒和陈展翔的梁子结得很是孽缘,本来当初两家人换孩子的那顿饭他俩都是壁花,没什么存在感,互相没仔细看过脸,出了门走大街上面碰面都未必认识。
但是……偏巧俩人都给周未当了弟弟,还分别用各自独有的方式关心这位不让人省心的哥哥。
周耒得知周未生病时,人已经不在国内了,裴钦带着他销声匿迹,直到过了农历春节才返回丹旸。
人不在,消息还是传回来一些的,主要是通过裴钏和喻成都。裴钏那里都是喜报,喻成都那里则是噩耗。
周耒先从喻成都那边听说他哥脑子里一个先天的小血管瘤爆了,这小东西周家人早就知道,微不足道的血管瘤是周未当年被绑架后彻底体检时发现的,先天形成,很多人都有,只是不查根本不会发现,而且医生评估也是没什么危险,发现不了的很可能一辈子活到老都不知道自己长着这个东西,好像休眠火山,没有一定程度的外界诱因是不会爆发的。
这件事情周耒不敢让爷爷周琛知道,自从周未换成周回,爷爷的身体总是养不爽利,连牡丹城的许多事情都没精力顾及。
周未在国外就医那段时间,周耒又从裴钏那边听说他哥身体恢复得不错,月余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裴钦想陪他在外面散散心多玩一阵。
虽然心里惦念,周耒还是生气周未遇到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找周家,不找自己,反而让一个外人带出去看病,好了也不联系他们报平安,居然还有心情到处玩!
再然后,寒冬腊月天气渐冷,周耒又从喻成都那边听说,其实他们不是去玩,而是周未脑出血伤到了听神经,双耳失聪,裴钦在想办法帮他借助医疗设备恢复一部分听力,这个过程比较困难。
接着裴钏那边,说周未用上了实验室级别的定制助听器,恢复程度已经不影响日常的生活,大概新年过后彻底完成调试就会返回丹旸。
周耒没来得及把心放下,喻成都又说周未脑子坏了,刚醒来时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后面恢复一点,医生诊断是阶段性失忆,仅记得他生病前一年左右的事情,再往前就大多记不清了,或者有印象但像碎片一样混乱。
那个新年,那个寒假,周耒一样也没过好。
这些事情他不敢对爷爷说,没有习惯跟爸爸谈,姬卿和周回就更算了,他们巴不得周未死了干净。
周耒从没有任何时候像这样想念他哥在家的日子,无论什么样的烦恼都有他哥认真听,挖空心思帮他出主意,不惜一切替他解决麻烦,哪怕是他悲春伤秋的小矫情。
现在,他哥成了他的症结,那个人病成什么样他连一眼都看不到,更没可能为他纾解烦闷。
如果周未在,周耒想,他要像他小时候照顾自己那样,照顾他,不管他病了还是傻了。
三月开学,春天已至,周耒第一次见到了回国的周未。
裴钦这次十分强势,像个护崽的母鸡一样不许任何人搞任何事情伤害到周未。
他跟周耒说,如果你的目的是不顾他的痛苦非要让他伤病交加时再经历一遍身世的抉择,让他捂着流血的伤口安慰你蹭破的小油皮儿,那我一定现在就打断你的腿,庆幸他终于摆脱了你这个龟毛自私没断奶的坑哥货!
周耒已经成年也经历一些事,不是当初一怒之下挥拳相向的莽撞少年,他也想周未好好的,忍住不去打扰他的新生活。
那次是周耒好不容易辗转得知了周未回国之后的住处,很远,应该是之前就租住的房子。
周耒偷偷躲在车里想看看他,知道他约了一个游戏公司的总监谈事情。
周未提前出门,搭了始发站的公交车,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周耒一路开车跟着,看见他右耳的助听器隔着玻璃窗折射出刺目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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