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结于心(2 / 2)
“你再说一次,细致的说,你也不想你师兄愧疚一辈子吧。”丘城有点急了。
朗允叹了口气,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顾云凡魂魄缺失,锁魂台又受了重创,导致他无法言语了,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他现在已经魂魄完整了啊。”丘城说道。
“那又如何?谁告诉你完整了就可以说话了?”朗允道,“我捅你一刀,长好了就不留疤吗?凡事都有万一,更何况他的脉象一向奇特,异于常人,如今更不像个人了。”
“脉象奇特?何意?”丘城看着他问道。
“探不出来。”朗允说,“他的脉隐了。”
“以前也是如此吗?”丘城问。
朗允像看白痴似的看了他一眼,“你说呢?他的脉若是一直隐匿我如何救他?”然后继续道,“魂魄完整后才隐的。”
丘城闻言皱了皱眉,“那……送他回人间呢?那里的医疗可以医治他吗?”
朗允一听,顿时就不高兴了,“我说丘城,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神医啊。我若不能救,这世上便无人能救。”
丘城略微急躁的说:“现在不是救不了吗?总要想想办法啊。”
他坐在一旁一脸忧心的道:“顾云凡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一根刺扎在冷七心上,他若治不好这嗓子,冷七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然后他叹了口气道:“两个人终于拨开云雾了,结果又出了这么一桩事,真是天意弄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比死了好。”朗允道,“你不知道那段时日,顾云凡是怎么挺过来的,他啊,很苦的。”
丘城闻言垂下了眼睑,这些苦之前早就预料到了,现在这种状况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他的嗓子你有几分把握?”
“三分。”朗允道。
“才三分?你刚刚不是说顾云凡能发出声音了吗?”丘城问。
“是啊,治了这么久,才能说出个嗯。”朗允有点泄气的说,“我探不准他的脉,很难对症下药。”
丘城闻言,也有点灰心了,朗允若是都没有把握,就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房间里,冷七和顾云凡沉默着,相对无言。
“朗允……”冷七打破沉默,“说你郁结于心,可是因为你的嗓子?”
顾云凡垂着眼睑坐在床上,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甚至都没看冷七一眼。
现在的他很纠结也很痛苦,他不敢看冷七。
他怕看到他满眼愧疚的眼神,他怕冷七的温柔让他泥足深陷,他怕他知道自己早已经想起了一切,不肯放他离开,他怕只要多看他一眼,就再也不想放手。
冷七看着他这副样子,又继续道:“你可是怪我没有守护你?置你于危险之地?”
见顾云凡依旧没回应,又继续问道:“你可是伤心白麟?”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一连问了十多句,顾云凡都没有回应他。
冷七坐在一旁,看着他把自己闷在一个葫芦里,不与任何人交流的样子,叹了口气,陪着他一起沉默。
许久后,他轻声道:“夜深了,你休息吧。”说完起身离开了。
顾云凡坐在床上,听着冷七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一滴眼泪掉了下来,紧接着两滴,三滴。
最后他把头埋进掌心里,隐忍的压抑的哭了出来,任由泪水顺着指缝滑落。
他是那么思念他,却又不敢靠近他。
冷七熬了数百年,终于把他等了回来。而他,苦等了数百年,终于逃了出来。
即便失去记忆,他们依然相爱,即便跨越数百年,他们依旧属于彼此。
没有他的魂魄,冷七活不到今天。没有冷七的心头血,他也无法逃出生天。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的无情,他们八百年后再次重逢,他却不能陪他白首一生。
他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逃离出来,为什么不甘心做一个囚徒,为什么非要看他一眼,为什么不把所有的爱恋和思念藏在那一笔一划之中。
冷七的每一滴心头血都在牵引着他,是他抵抗不住诱惑,是他太贪心了,贪心的一心想要和他厮守,所以他逃了出来。
可是他忘了,他能陪冷七几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
朗允说的没错,如今的他和冷七生活在不同的轨道上,他终究要老去,当他雪鬓霜鬟,暮景残光之时,冷七却依旧风华正茂,俊美绝伦。
他们终究人鬼殊途。再世为人后,他已经配不上他了。
冷七隐在窗外,看着房里的一切,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紧紧的握着拳,心如刀割一般。
顾云凡隐忍的哭泣声,如一把刀子扎在他心上,他多想抱抱他,和他倾述衷肠,却又不敢贸然迈出这一步,他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又是那么的渴望至极。
顾云凡不知道哭了多久,昏昏沉沉中便睡了过去。
冷七站在窗外看着他,突然皱了皱眉。
顾云凡睡的极不安稳,他无意识的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双手抱在胸前,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眉头时而舒时而紧,貌似被噩梦缠住了一般。
冷七见此情形立刻推门而入,他快步来到顾云凡床前,轻轻拍了拍他,“云凡,醒醒。”
顾云凡更为惊慌了,他双手胡乱的在床上挥舞摸索,仿佛在找着什么,冷七连忙握住了他的手,顾云凡双手死死地抓住他,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他额头冒着虚汗,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冷七蹙了下眉,靠过去听了一会儿,半天也听不真切,他把耳朵凑到顾云凡唇边,认真的辨别着他的呓语,突然他身形一顿,震惊的看向他。
他说的竟然是“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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