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燕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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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军部的人都知道陈一乘午饭午休一概不在军部,晚上也是早早回家了,对他那个漂亮的小太太是不是言听计从不知,但绝对是喜欢的不得了。

要说这陈军长着急强娶一个比他弟弟年纪都小的姑娘是看中了她年轻听话,家境简单,还好生养,而弟弟的孩子来得不清不楚,小的不争气,大的当然要为陈家留后。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刚结婚才月把,靠着这么粘粘乎乎的势头,这不肚子里就揣上了。

但这小太太好像不似那乡下来的忸怩又没主见的土丫头,是要强敛钱的,现在怀孕了每天还要在锦锡的语言学校上半天学,又教唆陈一乘给她买下来了一间门面,要她人还在那乡下里,哪能让她得到这些东西。

虽不知她想干什么,但现在这世道,小女子想干什么事还能不靠男人?就算不靠家里的,也得靠外面的,要出风头的女人还能是个安分的吗?

再说麻将不见她出来打,家里没妈的侄儿子不好好带,抛头露面的事情倒没少做,也不知是不是想趁着陈一乘对她有瘾的劲,好好敲打一笔,就算生不出儿子,陈一乘到时再娶几个小房也好有退路。

绝对是个心眼算计既多又精的女人,漂亮的脸蛋骗骗男人还尚可,人家偏就中意她那样的;但要她们招惹,那可是讨好不来,看穿看白了的。

喜欢打牌又嘴碎的太太们最喜欢聊这些有的没的闲事。

都浑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些新鲜的玩意儿可谈,又点回在同一桌打牌的姜舒头上。

她死了倚仗的丈夫,贴心的妹妹又远嫁,无子无女,最是惨到有的聊了。

姜舒的性子倒还是柔,没什么根性,听她折中地回了一句:“军座是会照顾人的,她能生养也是应享的福气。”

“哙,这是什么福气,陈家那么大,哪能只要她一个,乡里来的野姑娘可镇不住那些见过世面又不要脸皮的小贱人,男人喜欢漂亮的还不简单?多娶几个就轮不上她了。”

姜舒没怎么回,于是那些太太又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趁着没孩子,人也还年轻,叫家里为她早些再寻再找一个夫家才是好去处。

“尹家待我甚好,嫣嫣小妹将将出嫁,家里才忙过一遭,我也要服侍公婆,不得空,再看罢。”

姜舒和尹禹巳的事也算是人尽皆知,尹家年前收留那个叫瑶芳的娼妇的时候,她就在打牌的时候倒过许多苦水,说公婆明里暗里怨她不能生,也留不住男人,屁用没有。

而今这种刻薄在姜舒口中竟然也成了“待她甚好”,把那位嘴毒的太太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正好姜舒心神不宁给她点炮送胡,于是只体面地简短回道:

“你还真有孝心,公婆都要当亲爹妈一样供着。”

……

玉伶眼下有孕快五个月,自觉身子当真是比上一次沉重许多。

新婚之后就开始忙哞哞的百天酒,顺便给他起个名字。

因着陈家兄弟俩是“一”字辈,轮到哞哞这里,是“行”字辈,表字还没到时候,取名为陈行宥。

而她身上揣的这个小的也是在那段时间怀上的,月事正常之后陈一乘就没少拉着她同房,连日日洗澡都要同她一起洗,她不曾听说他这个年纪会如狼似虎,不过有了其实也不怎么意外。

意外的是这回医生早就提醒说可能是双胎,要额外仔细些,月份大了肚子沉了许是还得卧床休养,少走少动,还得预着不足月的出产,说是凶险。

玉伶原本还计划着上学有空当的时候捡起她喜欢做的裁缝活计,也想弹琵琶练练手,能跳的舞也还没有忘得一干二净。

而陈一乘直接像是给陈一瑾的画室那样给她买了一处两层的房产,购置了许多东西,想练琴做什么都随她去。

可她却来不及打理,这回怀孕是真的易劳易累,好在不像头回那样严重害喜,一开始她还能断断续续地坚持去上课,后来落下太多也不好意思去有同窗的教室,但她精神好了愿意找点事打发时间了,陈一乘还是把老师请到家里来。

犹记上次怀孕就似乎把陈一乘吓到小心翼翼,毕竟头几个月差些落胎身体不好,还是后来去乡下静养,同来避风头的大姐陪着她才渐渐缓了过来。

这次陈一乘一听是双胎就更是紧张不已,虽说玉伶认为完全没必要,但他坚持要和她分床睡,生怕碰着她。

陈一乘临时架的床就在外面的堂屋里,她晚间起夜也多,一有动静他就会过来。

而且陈一瑾大多数时候都在军校,他既要管她也要像一个亲爹一样管哞哞,时常亲力亲为两头跑,睡不好,夜晚好几次醒来就看他坐在她床边守着她,问他几回,陈一乘只道:

“这算什么,怀瑜小时候要琐碎多了,那才叫不好养活。”

于是玉伶一个月里会主动去大姐那边住几天,让陈一乘空下来好好休息,也听听大姐讲她那些永远不会重复的故事,她不做那地下暗地里的事情之后便诸事轻松许多,若是不去外地,得了空就会时常来往。

恰逢陈一乘要去萧山开会,大姐升官转职不到一年其实也忙,陈一瑾到了年末还有拉练考核,玉伶还就是被宠惯了矫情了,不想一个人在家,这锦锡也像是待腻了,硬要陈一乘带她去玩。

趁着月份不大,还能到处走动玩耍,玉伶便跟着陈一乘去了萧山。

锦锡的人和北宁一样兴去澡堂,大大小小的浴所不知开了多少家,那可不止是洗澡,耍乐的享受的要什么有什么。

如若泡腻了想有些新的花样,要去头一个的地方便是萧山。

有温泉不说,女宾部的陈设可不比锦锡差,洋货舶来的香水香波一应俱全,也算是个太太小姐们喜欢去的地处。

但这并不干玉伶什么事。

陈一乘管她比她自己管自己还要严。

一说医生交代说不要泡热水澡,泡那硫磺味重的温泉就更是想都别想;二说就算在池子边看他泡都不行,蒸汽多,路面滑,反正就是这不可以那也不行。

玉伶只好于白天陈一乘开会忙的时候去逛街走巷买些没见过的小玩意儿,以作消遣。

晚上安安分分地等他回来陪她吃饭,给她擦澡,她再同他看一会儿书和公文,然后分床而睡,他要是没应酬不喝酒,那和她在家里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早知道就不来了。”

某天晚上,玉伶在睡前同她对床的陈一乘道。

背对着她的陈一乘转过身来,凝看着夜灯下散发的玉伶,顿了顿,正正经经地回:“应该把怀瑜叫回来陪你几天。”

这答案好像也没哪里不对劲,是他一贯的性格,但玉伶总觉得大度到少了点什么。

怀孕的她和上一次一样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还爱钻牛角尖。

陈一乘转过来看她,她就故意转过去不让他看,她一个赌气不成也要给他舔堵,装作没什么所谓,道:

“也对。”

“哞哞会说几个字了,还不会叫爸爸,应该让他回来多带一带的。”

“瑾哥哥上回说要带我去别处耍玩,也不知是去哪,他防着我提前和您说,专门闷着不告诉我。”

“嗯,他鬼主意多,出去平安就好。”

陈一乘简单应了一声,就像是最普通不过的闲聊一般。

玉伶就知道跟他这样暗着赌气是自己的难受,他只会让着她,而不是像陈一瑾一样,稍有不对劲他就会不满意地唧唧歪歪,和她说个有来有回,要这求那。

还是早些睡觉的好。

……这算是吵架了吗?

陈一乘肯定不这么认为,他根本就不会和她争。

现在的她是昏了头吗?竟然希望陈一乘和她吵嘴。

逛了小半天的玉伶早就累了,背过去的她也没多想,很快便睡着了。

室内安静半晌,陈一乘主动找了话题,他看着玉伶垂在床沿边的长发,道:

“乖乖,我们也快有孩子了。”

“如果是小姑娘的话……喜欢吗?”

“肯定会像你,很漂亮。”

“睡了么?”

“……那就睡罢。”

……

翌日。

明天是离开萧山回锦锡的日子,今天的玉伶还是照常出去散步几圈,逛了几日的她都走熟了,什么都没买。

陈一乘今晚有饭局,玉伶就在外面多待了些时候,当晚饭一样吃了好些糯米糕还有赤豆小圆子,这可不能叫陈一乘知道,就在这管她的劲头上他和陈一瑾有的比,念叨一通烦人得很,她吃完和司机通过气才叫他送回了招待所。

就在她想像前几天一样回她和陈一乘住的房间的时候,前台的迎宾见她进来就对玉伶道:

“陈太太,军座换了房间,我引您过去。”

因着温泉是萧山的一大特色,这招待所也有圈了地而造的温泉澡堂,但陈一乘不觉得他们有这个需求,便住在了另一幢楼里。

而玉伶现在跟着那迎宾小姐穿过了庭院的凉亭过道和石子小路,去的是澡堂那边的方向。

最后她把玉伶送到一楼的一个客房处,交代说陈一乘让厨房做的饭菜已经在房间里了,用完饭把餐车推出来就行。

玉伶一一应下。

她一进房间就脱下外套,在陈一乘回来之前草草喝了一碗汤,随便吃了点菜就把那小车推出去了。

无它,她只是很期待。

陈一乘不知为何突然转了主意,都住到这边来了,就算泡不成温泉也肯定能玩会儿水,玉伶尚还有些孩子心性,好像有了一个什么没碰过的玩意儿,新鲜劲上来了。

于是当陈一乘回来的时候,迎他的玉伶抱住他的臂膀,还没抱稳就踮脚伸手,要摘他的宽檐帽,嘴里直问:

“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呀?”

陈一乘情不自禁地揽住玉伶,看她兴奋到像是要蹦来跳去的样子,用腕部点住她的肩膀,先无奈地浅笑,叹一声:“不要撒娇。”

再道:“医生说……”

玉伶手里还攥着陈一乘的帽子,他一起这头,她就拿他的帽子往他脸上盖,企图用这种方式捂他的嘴,嗔道:“陈叔叔你可真啰嗦,话怎么能这么多!”

陈一乘把帽子取下来,刚才下意识紧抱着玉伶的手也松了,转而牵着她,把她往房里带。

玉伶一向对旁人的情绪敏感,方才久违的拥抱有些让她失神。

又似是回到了两人平时相处的氛围,怀孕了就大不一样,他仍然会粘她,一有空有粘她,但她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陈一乘带她绕过两人分睡的两张床,推开里面的房门,看见的是一个嵌地式的干净空水池。

空有个温泉的模样,也就比浴缸大了点,高了些,还有几阶步入式的石梯。

“女宾那边人太多。”陈一乘半蹲在水池的另一头,一边放热水一边对玉伶解释,“我实在是不放心……而且现在是冬天,露天出浴的时候冷,那么几步路万一着凉了也不好,今天歇这边,如何?”

玉伶并没有多失落,只是现在才冷静下来。

他不必这样的。

但要他怎么做,玉伶也突然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种一时兴起的东西隔一天就忘了,玉伶本来也没特别在意什么泡不泡温泉,她只是有些别扭,淡淡回道:“那我先出去了,水好了叫我。”

于是就像以往他给她擦澡的流程那样,玉伶换了一条薄薄的宽松长裙子,等的时候坐在床头,随便拿一本看不进去的书摆在台灯下翻来翻去。

不时陈一乘也出来脱衣换衣,玉伶知道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但她一概没有抬头,也没有看他,假装自己看书看入了迷。

然后陈一乘唤她,玉伶才放下书,再度走进了浴室。

关上门的浴室蒸汽萦纡,暖意融融,镜子已经被小水珠侵占,什么都看不清。

当然也没有谁在说话。

像是一件做了许多次而有默契的事情,陈一乘牵着玉伶走到水池的石梯边,待她的双脚浸入温暖的水中,坐在水池边垫好的几层毛巾上时,他才松了手。

他时刻都在留心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玉伶身后的陈一乘在帮她拆发髻,她就随意掬着水,现在显怀了也不好弯腰,够着一些水就往远处洒去。

两人好像在赌气,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直到陈一乘打散了玉伶的长发,从发顶梳来回梳到发尾好几次,终于问她道:

“刚刚看的什么书?”

玉伶答得敷衍:“随便看呢,记不得了。”

然后陈一乘只是沉默地帮玉伶脱掉了她的长裙。

就在玉伶以为陈一乘这回还是想让着她的时候,她身后的陈一乘又问她道:

“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无趣?”

玉伶的心情好了起来。

她的试探也不是无甚效果。

“至少……你和怀瑜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对不对?”

陈一乘依然在梳着玉伶的长发,好似她全身上下能碰的地方只有她的头发一样。

玉伶像是找回了久违的兴奋的感觉。

但她却仍旧沉默,过了很久,久到陈一乘都放弃从她这里要一个答案的时候才腻声唤他:

“御之哥哥……”

“抱一抱我。”

玉伶即刻听见陈一乘将睡袍脱下丢在一旁的窸窣声响。

而后他走入水池。

宽阔的背脊与矫健的身型看得玉伶的脸有些发热。

她觉得自己不仅情绪敏感,身体也一样敏感,甚至可能还有一些欲求不满。

池中的水只浸没陈一乘的半腰,他面对着坐在水池边的玉伶,选择轻轻地环住她的肩膀。

玉伶感觉自己此时于他怀中的每一次急促呼吸都像是被他裹缠拥抱的结果,水雾弥漫,好像要逼她在他怀中沉溺到窒息。

他像是终于决定要对她陈情,开了口便回不了头,继续道:

“怀瑜只比你大四岁,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说……你肯定更愿意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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