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 2)
裘禧说,补一星期课了,袁木哥说还是配套辅导资料教学比较好。
当时一起挑过工具书,裘禧和袁茶结伴去了漫画区,她们和袁木约定自由活动一个小时之后去收银处汇合。
结账时裘禧发现袁木给他自己买了两套高考真题卷,她问提前一年是否会太早。
袁木说他习惯早做准备,多练一些,希望一年后的考场上没有把握的题能尽量少。
要说袁木,是裘禧接触过的,最体面,最可靠的异性。
听说小茶家的大部分家务都由她哥哥包揽,她哥哥讲课时也十分耐心从容,说五分钟帮她们解决这个知识点,就真的可以掐分掐秒完成任务。
裘禧偷偷问袁茶她哥哥是不是在家演练过,袁茶笑她脑子是不是热得宕机。
那袁木哥的形象又高一截,他井井有条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也游刃有余地为别人的生活负责。
不像她的同龄男生无知无分寸和不安分,也没有父辈的老成世俗和好为人师,当然,也丝毫不见和她哥一样一身懒劲。
袁木哥似乎是个完美的舵手,十分清楚自己的航向,并强势掌握着。
想要的东西提前一年就开始争取,不想要的还会考虑别人要不要。
比如他今天在解放路接到宣传册,立即说抱歉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也认认真真通读一遍,貌似想起旁边这家也有男丁,于是说,诶,可以拿回去给你哥看看。
裘榆的按键声很密集,音量正一格一格增大。
裘禧忍不住建议:哥,一直按住它,加得更快。
裘榆充耳不闻,继续一下一下地浪费力气。
怎么就不声不响补课一星期了。
你每天是什么时间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裘榆问。
八点到十点,你十二点起床当然不知道。
裘禧翘起二郎腿,瞎得瑟,被裘榆一掌拍掉了。
吃过晚饭,袁木回到房间看书。
他的手伤迟迟不好,洗碗多是袁茶。
其实看的也不是正儿八经教科书,只是抽出一本杂志来打发时间,消磨困意。
袁木靠在床头,窗户大开,时有徐徐的风灌过来,无比惬意。
只是慢慢地有石头混进来,一颗砸在鞋边,他没有搭理,接着一颗砸到衣柜,他也熟视无睹,最后一颗跳到床上,他将书用力一合,下了床。
裘榆立在自家阳台上,算准了袁木现身的时机,正得意地朝他笑。
欠欠的,到底是没被他揍过。
干嘛?
袁木用口型问,表情凶狠。
裘榆的手指往上戳了戳,又张开手掌比了个五。
不去。
袁木关上了窗。
吃了个闭窗羹,裘榆也不恼,转身看了看家里的挂钟,慢慢悠悠换上鞋出门,往天台走去。
这栋楼的天台的门锁被裘榆砸了,他紧接着又出钱重新换了一个,所以整片只有他拥有钥匙。
哦,还有袁木。
他倚在门边等了五分钟,听见袁木的脚步声渐近。
裘榆下了一层楼去遇他,故作茫然:啊?不是说不来吗?
袁木把手心攥着的三颗小石子往他衣领里塞:特地来还你。
裘榆抖一抖衣服,石子原封原样落出来,还客气:不必,但谢谢你。
他们并肩往天台角落走,那儿放了一张长桌。
走至晾衣服的电线,裘榆特意绕开,与袁木拉开距离,再往前几步又汇合在一路。
袁木停在原地,看看地面,没有屎,看看头上,有钱进的裤衩。
他望向裘榆一本正经的脸,回味他如小溪绕石般的行云流水。
天呐,怎么还会有人在意这个。
太阳正和天际拉锯,染红周遭无辜的云。
袁木的目光眺去远处,因为刺目,微微眯着眼。
他坐在桌上,两条腿挂在半空晃晃悠悠,和方才在床上同等惬意。
什么事啊?他问。
没事啊,请你看夕阳。
有事快说,不说我走了。
某种程度上,袁木比裘榆还了解裘榆。
开始补课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袁木茫然地看他,演技比刚刚的裘榆成熟:为什么跟你说?
为什么。
你让我去补课的。
不是我。
裘榆从善如流:袁茶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去问袁茶呗。
钱进应该是被他姐教训了,在楼下哇哇乱叫。
两个人沉默着听了一会儿,裘榆突然开口:钱进在你离开之后马上又找了一个好朋友。
袁木不怎么在意,点头:我知道啊,就是你。
裘榆:
我是钱进的朋友,你也是钱进的朋友,那我们俩算朋友吗?
那边的云烧起来了。
问答进度变得干涩,卡在艰难的境地。
你觉得呢,你是我的朋友吗?袁木不是耍小聪明,他问得非常诚挚。
诚然,这份诚挚大概是无人知晓。
不是。
裘榆说。
不想和袁木做朋友,裘榆奇异地得到解脱。
那其实,那天袁木回答钱进的名字,是不是也就不用再在意。
魏芷萱的题面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没错吧?
袁木全程没有看他,听他斩钉截铁地说,不是,也只是努着嘴默然,接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下一个颜色是什么吗?袁木指着烟厂厂牌问他。
我前些天看到一对同性恋。
裘榆和他同一时间说话,一条轨道在一个时间点容不下两辆火车,那裘榆任性地独辟一截,两个男的。
他们从北京来,一起到钱进家吃面,还到你家买了水果。
他们穿款式相近的鞋,和对方讲话都低声细语,走出这条街时牵着手。
裘榆说,他们看起来很相爱。
他发誓这辈子讲话没这么快过,一个字追另一个字,怕连不上,怕被打断,怕留下空白出差错漏破绽。
好在袁木一直不说话。
始终不说话。
他好像观云观得入了迷。
风挽着风撞过来,撩起裘榆汗后的冷意。
如梦惊醒,裘榆听着楼底的叫卖声回归现实,说:蓝色,八点半的时候。
袁木忽然笑了,裘榆转头细细地看他。
袁木的眼尾是微挑的,以前的狗狗不知在几时变成的狐狸。
而往常用来勾人心魂的弧度,在这个笑里透出绮丽的温柔。
袁木喃喃地说:哦,北京。
是个地界小而人繁多的城市,是秩序井然也杂乱无章的聚居地,是大到包容所有异类,也小到挤不进去留不下的斗兽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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