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和离,亲人相见(1 / 2)
窗外的阳关照在苏元靖的眼睛里,他那一双深邃地眸子,愈发地幽黯。除了听到秦玉霜说那一句话时眨了一下,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显露而出。
苏元靖在得知秦老夫人来过之后,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只是仍然带着一丝希望。秦老夫人念在秦玉霜有孕在身,口中留情。
然而秦玉霜的话,像一柄利刃轻易割开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那一瞬间的震动,他几乎克制不住的失态。如此一来,不用他开口,他的行为成了默认!
看着秦玉霜那双温柔毫无侵略性的眼睛,如今带着一丝尖利的探究,苏元靖心口像有一团烈火在灼烧,呼吸都变得沉重,他极力的压抑住心里的恐慌,不顾秦玉霜挣扎,紧紧握着她的手。
“霜儿,为何这般问?你是听说什么了吗?锦瑟生下来就在你身边,不是你的孩子是谁的?”苏元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他的手贴在秦玉霜隆起的小腹上,“你就是爱多想,心情不好,会伤到腹中的孩子。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说一说就好,锦瑟听见会与你离心的。”
秦玉霜一直盯着他的眼睛,里面一如既往的宠溺温柔,没有半点的心虚与慌乱,仿佛她真的误会他。
这个世间只有秦老夫人,让秦玉霜毫无理由的去信任,母亲最疼爱她,希望她过的幸福美满,又如何会捏造子乌须有的事情,拆散她的婚姻?
张涵嫣与苏锦瑟的那一幕,像一个刺深深扎进她的心口,她不想去怀疑,可张涵嫣的古怪,分明透露出她与苏锦瑟不同寻常的关系。
她进去的那一刻,苏锦瑟看见她,是那般的惊慌失措,仿佛是她撞破了一个秘密一般。
秘密?
若苏锦瑟不是她的孩子,不是秘密又是什么?
秦玉霜以前忽略掉的细节,如今全都渐渐浮现在脑海中。追溯到生子的别院,将近一年不曾与她相见的张涵嫣突然出现,她还有一个月才到预产期,却因为张涵嫣的到来,而提前产子!
明明是早产儿,却长得像足月的孩子,乳母说那是在腹中养得好,才会比别的孩子要结实。明明就是足月的孩子,又如何会有早产儿的瘦弱呢?
张涵嫣苍白的脸色,不是久病初愈,而是产子后的虚弱。
她生下苏易与苏越,都不曾昏厥过去,难道真的因为是早产的缘故,她才虚弱的昏过去?
秦玉霜回想这十几年,张涵嫣时常来府中见她,变着名目给苏锦瑟送东西,如果这些都不足以说明苏锦瑟是张涵嫣的孩子,还需要什么才能证明?
“苏元靖,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不是很愚蠢,很容易欺骗,只要几句话哄一哄,我便会对你深信不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夫妻近二十年,我才发现你的心是硬的,你的血是冷的,你装作对我深情不悔的模样,背地里却将我的孩子换走,让我养一个野种。到这一刻,我不知道你哪些话可信,哪些话是谎言,我不想去追究,只希望苏锦瑟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这样会让我感到厌憎。”
秦玉霜咬紧牙关,含着泪水的双目,那样的绝望与悲切,艰难的从喉中挤出一句话,“到这个地步,我还期望着你对我有一点仁慈……苏锦瑟若不是你的女儿,早在替换的时候,你得知真相就会揭露出来,何必苦苦的将我当做傻子般蒙在鼓里?苏锦瑟就是你和张涵嫣的女儿,你将她的贱种当做我的孩子养在我的名下,而我的孩子不知道在哪里承受着苦难!苏元靖,你真令人作呕!”
秦玉霜将这一段说说出来,撕心裂肺的痛蔓延向她的全身,那双无形的手撕扯着她的神经,几欲崩溃!
她自以为疼宠的夫君,温顺乖巧的女儿,全都是假的,这看似完美令人艳羡的婚姻,只是苏元靖一手编制出的谎言!
而她在这个谎言里足足活了十五年,可怕的是一无所觉!
秦玉霜睁大的双眼中,滚落出两行泪水,悲戚道:“苏元靖,你太残忍,太可怕!我的女儿那般小,我都来不及看她一眼,就被你们给偷走!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一无所知,将你们贱种当做眼珠子般如珠如宝的疼宠着,而我的女儿却不知道在哪里遭受苦难。”
苏元靖看着秦玉霜通红的双目,里面充斥着失望、痛苦、绝望、怨恨!
他心中一慌,急忙去握着秦玉霜的手,“霜儿……”
秦玉霜激烈的拍开苏元靖的手,嘶声力竭道:“你别碰我!我嫌你脏!苏元靖,那般多的女人,为何偏偏就是张涵嫣?我给她养着女儿,她堂而皇之地与孩子私底下相认,你明明知道一切,却冷眼旁观,看着我被这对母女戏耍地团团转!你将我当做什么?将我置于何地!”
“霜儿,不是你所想的,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我……”
“我只问你一句,苏锦瑟是不是你女儿!”秦玉霜目光紧盯着苏元靖,已经从他眼中得到答案。她气息急促,激烈的语气中透着无言的绝望与悲凉,近乎哀求的说道:“我只想知道我的女儿,她在何处。”
苏元靖痛苦的闭上眼睛,她的尖锐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扎刺进他的心口。他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而他却发现无力去补救。
忠诚与孩子是秦玉霜的底线,而这两件事情他都触犯了。早就知道秦玉霜得知真相,定不会原谅他,才会苦苦的遮掩,期望着将真相永远的埋葬,永无揭露的一日。
可他越是遮掩,越是害怕去碰触的事情,却越是暴露在人前,淬不及防的方式,打得他措手不及!
秦玉霜看似柔弱,仿佛经历不起任何风吹雨打的娇花,心里却有着自己的坚守,一旦被人触犯,绝不原谅!
他之所以能够将秦玉霜娶进府,便是摸透她的心思。她向往着秦家一夫一妻的生活,没有别的女人与她分享夫君。而正是他向她许诺了此生后宅只此她一人,秦玉霜方才松口嫁给他。
苦苦掩埋地真相,就这么突然爆发出来,苏元靖看着秦玉霜的面容,苍白柔弱却透着决绝,几乎可以预料到是他无法接受的结局。
他苦苦哀求道:“霜儿,我是怕你离开我,不得已隐瞒着真相,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我们的女儿,就在不久前找到,我让曹管家去接她回来,打算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她过得很好,会一身医术,得到百姓的赞扬。霜儿,我错了!并不是我背叛你,是张涵嫣算计我,若非她是你好友,又如何能够靠近我?除了这一桩事,我再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十五年过去,你原谅我这一回?”
秦玉霜脸上泪痕未干,她凄凉一笑,“这是怨我引狼入室,你是无辜之人,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她情绪激动,肚子隐隐作痛,孩子重重踢她一下。
秦玉霜感受到孩子的胎动,愈发的悲哀与绝望,仿佛断了生路,她不知道何去何从。
肚子针扎着痛,令她难以忍耐的跌坐在床上。
秦玉霜满目悲凉,心口翻搅的疼痛,麻痹她的心脏,沉甸甸的,呼吸都困难。
她抱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孩子的踢动,秦玉霜泪水扑籁籁汹涌而下。
“和离吧!”秦玉霜艰难地从咽喉里挤出这几个字,她无法继续这段充满欺骗与背叛的婚姻,只是坐在这里,她就觉得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不!我不同意!”苏元靖坚定的拒绝,他痛苦的说道:“霜儿,我知道你不能够原谅我,你想要离开我的身边。但是你别忘了,你有易儿、越儿,还有腹中我们期待的孩子。”
“女儿呢?我的女儿呢!苏易、苏越我对他们尽到母亲的责任,我的女儿在我身边莫说一刻钟,就是看她一眼的时间也没有!苏元靖,你的心不会痛吗?那是你的亲生女儿!”秦玉霜看着苏元靖的眼神,透着陌生,仿佛从未曾真正了解过他!
到此时此刻,他依旧将女儿排除在外!
苏元靖连忙说道:“霜儿,我们可以一起弥补她。”
“够了!”秦玉霜倏然起身,她往外走去,“张涵嫣敢偷走我的女儿,她就一定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你不愿和离也罢,我立即进宫,请求皇后娘娘为我做主!”
苏元靖心中一沉,快步上前,拽着秦玉霜的手臂,他沉声道:“苏易与苏越如今到说亲的年纪,你与我和离,可有为他们想过?你一定会认回女儿,她跟着你独身一人,又如何能嫁入高门?”
秦玉霜挣扎着推搡苏元靖,“你放开我!到这个地步,你还拿孩子来要挟我!苏元靖,你根本就不知悔改!”
“霜儿,你就原谅我这一次!你闹到皇后面前,苏秦两家被京城里的人看笑话。除了和离,你想要如何,我都依着你。”苏元靖狠下心,拽着秦玉霜将她按在床榻上,低声说道:“你情绪不稳定,先冷静地想一想。我让高明高严在外守着,你想要做什么,交代他们就行了。这些天,你就安心在卧房里养胎。”
秦玉霜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将我软禁!”
“霜儿,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只是担心你会做出自己后悔的事情,先好好想一想,想通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苏元靖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玉霜愤怒的追过去,屋门被合上,她捶着门板,“苏元靖!苏元靖!你放我出去!”
苏元靖站在门口,叮嘱曹管家,“看好夫人,她若有个闪失,唯你是问!”
曹管家应道:“是。”
房间里的争执他已经听到,他看着被捶打得砰砰作响的门板,觉得这侯府怕是要变天了。
苏元靖满目阴戾之气,他大步去往苏锦瑟的院子。秦老夫人是捅破窗户纸的人,秦玉霜虽然信任秦老夫人,但若是她未曾见到什么,一定不会那般肯定!
而护卫告诉他张涵嫣来了府中,一定是她出格的举止,令秦玉霜起疑了。
苏元靖迈进屋子,张涵嫣刚刚起身准备离开,见到苏元靖,她面色一变,正准备开口,脖子一痛,苏元靖紧紧掐着她的脖子,额头上青筋暴突道:“我警告过你,别靠近侯府,别接近秦玉霜,你偏要与我作对!”
张涵嫣呼吸困难,双手抓着苏元靖的手指,妄图掰开他的手,“我、我没有,只是想见一见锦瑟的伤,我没有让她起疑……你杀了我,如何向霜儿和兴宁侯府交代?”
苏元靖暴怒,将张涵嫣狠狠甩在地上。
“啊!”张涵嫣额头磕在桌角,她捂着伤口,脸色煞白。
“若不是你擅作主张,霜儿如何知道你就是苏锦瑟的生母?你想要看顾好牌坊,守着荣华富贵,你就杀了她,如此就能够死无对证!”苏元靖手指拂过张涵嫣脖子上的红痕,残忍地笑道:“你偏要生下这孽种,最后不是毁了你,就是你亲手杀了她,何必呢?”
张涵嫣脖子冰凉,她一动不敢动,就怕苏元靖发狂,将她的脖子掐断了。
只是杀了苏锦瑟……
张涵嫣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看向床上的苏锦瑟,泪水掉下来。
苏锦瑟更是难以置信,秦玉霜竟然知道了!她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转而听见苏元靖的话,她大惊失色,“爹,我是你的女儿啊!你不能杀了我!”苏锦瑟看着苏元靖眼底的冷酷,她心中胆寒,“娘、娘最疼爱我,你杀了我,娘怎么办?”
“苏锦瑟,你就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你若是安安分分,不妄想着取而代之,斩除后患,如何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我不杀你,端看张涵嫣的选择。”苏元靖阴狠地看一眼张涵嫣,转身离开。
苏锦瑟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苏元靖一走,她虚脱地瘫在床上,看着地上的张涵嫣,眼底被怨恨填满。
张涵嫣慌了,被苏锦瑟的目光刺痛,她急切地说道:“瑟儿,娘不杀你,娘不要牌坊,去向皇后娘娘求情!你等着,娘会护着你!”
原以为是死局,这一辈子无法和苏锦瑟母女相认,如今秦玉霜知道,她眼底容不下沙子,一定会与苏元靖和离,正是如此,苏元靖才会如此暴怒!
她去求皇后,让皇后收回牌坊,再嫁给苏元靖。
皇后娘娘身为女子,一定能够体谅她的!
“不许去!”苏锦瑟尖锐地叫道:“你求皇后,你就等着受死!当初皇后给你赐婚,你不要,用亡夫做借口拒绝。皇后娘娘感念你的忠贞为你建牌坊,你自己做了什么下贱事情,你不知道吗?可你贪念牌坊给你带来的荣华富贵,任由皇后兴建牌坊。如今享尽荣华,不想要牌坊,想要男人,皇后能任你摆布?你找死,别拖累我!”
苏锦瑟害怕她是私生女的身份暴露出来,她会成为京城一个笑话!
张涵嫣如梦初醒,是啊,皇后是掌权者,岂能容她如此愚弄?
苏元靖啊苏元靖,你可真残忍,竟将她逼上绝境!
秦家一旦将丢失的女儿认回来,所有的谎言不攻自破,等待她的是什么可想而知!
张涵嫣这才害怕起来,她看着苏锦瑟,心中思绪纷杂,怎么离开平阳候府的都不知道。
站在太阳底下,张涵嫣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影子,走到阴凉处影子彻底的隐去,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秦玉霜亲生的女儿死了,秦家如何揭发真相呢?
这一个念头盘桓在脑海中,如何也挥之不去!
——
白嵩城。
商枝将一批隔离起来观察的病患,一一诊脉检查之后,确定不再反复,彻底痊愈后,脸上绽出一抹轻松地笑容。
钟院使紧张的看向商枝,“如何了?”
“大好了!”商枝看着处在震惊中的百姓,含笑道:“你们已经痊愈,身子太虚弱,吃食上不能马虎。”
原来还很高兴的百姓,听到商枝的话,脸上的笑容散去,他们苦笑道:“经历一场浩劫,我们哪里还有能力吃好的?不饿肚子,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
商枝一愣,想到他们如今的处境,她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想要做类似现世的慈善,建立救助站。
秦景凌在一旁道:“你们不必担心,我会禀报皇上,让他拨灾款下来。”
百姓们感恩戴德道:“大人,神医,你们是我们的再造父母!”
秦景凌让他们起来,然后对商枝道:“一个人大约需要多少银两调理?”
商枝轻叹一声,“我给你药方,你按照上面滋补的药材买采买,再匀给他们。”如果是银子,就怕有的人打灾银的主意,真正落实到百姓手里所剩无几。
“好。”秦景凌爽快的答应。
商枝写出一张单子给秦景凌。
秦景凌看一眼,收进怀中,问商枝,“你的治疗法子有用,如今疫情控制住,钟院使等人也上手了,你何时进京?”
商枝看着渐渐有人出来走动的长街,她勾唇角道:“就这几日吧。”薛慎之那边她留下药膳方子,不知道他情况如何了。
秦景凌眸光微微一闪,点了点头,“我护送你入京。”
商枝没有看他,低着头道:“到时候再说。”
秦景凌看着商枝入内,与钟院使低头交谈,心里盘算着入京将她带到母亲面前一趟。
母亲得知事情真相,只怕很想见一见外孙女。
商枝叮嘱刘太医,“疫情虽然控制住,消毒不能停,如果见到死去的动物一类,需要及时清理了。”
刘太医认真记下,询问商枝,“您要离开了?”
“嗯,我要进京找人。”
“商姑娘,您是白嵩城的大恩人,为何不与我们一起回京?钟院使将实情回禀皇上,可以封赏您。”刘太医他们可不敢居功。
“若真能封赏,皇上也会将赏赐送到我手里!”商枝不以为意道。
刘太医叹息,不再多言。
商枝觉得明天就可以回京了,她准备去找苏易,与他商量一番。
回到内院,商枝就听见秦景凌与苏易的交谈声。
“舅舅,您说过几日与枝枝一起回京,带她回秦府?她答应吗?”苏易惊讶的问道,心里也不由变得期待,如果商枝愿意回秦家见外祖母,她的态度就松动了。“今年又是三年一度文期会,不知外祖父会不会下山,找到解开对子的人。”
秦景凌也是经过深思熟虑,苏元靖见到商枝了,就担心商枝一个人在京城,苏元靖使坏招。在秦家过了明路,其他的宵小之辈,也不敢随意欺负她。
秦景凌想起他不靠谱的爹,脑袋隐隐作痛。他的心眼全都用在年轻时战场作战,临老了,被嘉郡王耍得团团转。
“这件事不要声张,路上再与她说。”秦景凌让苏易这几日留意商枝,别让她一个人走了。
商枝听到他们的对话,皱紧眉头,她暂时不想见这些家人,也没有做好准备。
而秦景凌与苏易两个人的态度,似乎很坚决。
商枝没有进去,而是往外走去,她准备今夜就走,去街上买马车。
时疫的爆发之后,白嵩城很难买到马车,就连牛车都很少。商枝好不容易买下一辆牛车,比她在清河镇买的贵了一半。她付定金,商量好子时的时候来牵牛车,再将剩下的银子付了。
商枝回到县衙,亲自做几个菜,与秦景凌、苏易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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