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出没(2 / 2)
“我和他差了十岁。”乔维桑说。
潜台词很明显,玩不到一块去了。
乔榕不赞同地摇摇头:“那天我把他安慰得不哭之后,就以为这事翻篇了,哪知道第二天放学之后,天都快黑了,也没见他回家。”
“我和妈妈慌得不行,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人,最后快到深夜,妈妈在后街一条窄巷子里发现了他,那里离家很近,不过几步路而已。”
“他连自行车都没藏好,露了半截车轱辘在外面,我和妈妈走过去一看,他就躲在那条窄巷子中间,不知道怎么挤了进去,还躲了那么久。”
“回去之后,他大概觉得丢脸,连饭都不吃,妈妈没好意思修理他。过了好些天我才知道,那傻孩子偷偷去了你们那儿,在你们家外面偷看好半天,看到爸和那个人一起出现,勾肩搭背的,气得招呼没打就又跑了回来。”
开了回忆的头,往事便纷至沓来,由不得人控制。好在身边有人分享,不至于独自闷着难过。
乔榕再度拨出乔锦榆的号码。
依旧自动挂断。
风速渐强,树枝摇摆撞击在一起,她在黑暗中叹气,紧接着,嗓子眼发出几声沙哑的咳嗽。
“回去。”乔维桑说。
乔榕摇头,坚持继续找,忽然腰间被圈住,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乔维桑凶道:“我说回去就回去。”
乔榕的挣扎在他面前向来可以忽略不计,直到进了电梯,又出来,乔榕忽然看住安全通道的方向,低声说:“放开我。”
其实乔维桑几乎和她同时发现了不对。
平时防火门一直虚掩着,今天却不知怎么敞开了半边,而黑暗中,有个小物件泛着润润的白光。
他抱着乔榕朝那边走去,随着乔榕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手劲也越收越紧。
他根本没打算放开。
黑暗中逐渐出现一片缩手缩脚的孤独剪影,看起来怪可怜。
乔维桑皱眉,不禁“啧”了一声,满是困扰和不耐。
乔榕趁机溜了下来,急急拔脚过去。
安全通道指示灯散发着静谧持久的冷绿光,她在这幽暗的环境里,看到乔锦榆紧挨楼梯扶手坐着,手里抓着双肩包,头发低垂,整个人如同静止一般。
“锦榆。”乔榕又往前走了两步,正要弯身去看,乔锦榆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球服,外头套了件怪朴素的薄绒夹克,已经皱了,随着他的动作,书包拉链上挂着的瓷质饰品叮叮当当响了一阵。
乔榕看见那是她在艺术展上为他定制的挂件。一共五只,分别代表家里的五个人,而乔锦榆包上的这只黑耳朵黑眼睛、胸前挂着项链的猫咪,代表的正是她自己。
不过小猫如今穿了一件蓝色毛线衣,还用钩针做出花样,串着水晶珠子,有点花里胡哨。
乔榕一时被这只猫的打扮镇住,好半晌才问:“你怎么进来的?”
乔锦榆情绪不高:“正好有人回来,我就跟在后头了。”
不等乔榕开口,他又问:“你回来一个多月了?”
乔榕声音很小:“爸没告诉你吗?”
乔锦榆声音中有模糊的委屈,“这一个月以来,你就一直瞒着我和妈妈?姐姐,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
乔榕避开他的目光:“我和妈妈说过。”
“说过?”乔锦榆失神地睁圆眼,“所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我刚才正要去找你……没想到晚了一点。”
乔榕低着头,说话有点哽,攥着手放在身侧,装饼干的纸袋被她捏得满是折痕。
一看就是很紧张。
乔维桑本来在她身后靠着门框,见她气场直线变弱,一把将人拉到身边,手掌牢牢放在她肩膀上。
乔锦榆被他哥突如其来地打岔刺激得捏紧了拳头。
刚才他只顾着确认乔海合说的话是否真实,忘了造成这当下场面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其实刚从乔海合嘴里听到乔榕待在乔维桑这里的时候,他的想法是找到乔维桑,不计后果地打一架,然后把乔榕带走。
没想到一路上耽搁太久,最初的冲动便难以唤醒了。
他咬着后牙说:“乔维桑,你是不是从来不会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乔维桑大概是全场最置身事外的人。
他说:“你应该先考虑一下你姐姐的感受,她给你打了一路电话全都无法接通,你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你。”
乔锦榆皱眉:“我手机没电了……”
乔维桑不做评判,直接挟着乔榕转身,朝大门走去。
乔锦榆见他这么猖狂,因为乔榕而冒出的那点愧疚通通被气跑,禁不住在他身后吼了一句:“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如果是我和姐姐睡在一起,你会怎么想?!你说啊!”
这话说得太不应当,乔榕立马就要扭头让他闭嘴,乔维桑张开掌心按着她的后背,把她往前推进家门:“外面冷,你先进屋,不许出来。”
他动作利索地带上门,在电子屏上设了一道锁,转身过来无不讥讽地说:“乔锦榆,你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如果你有这种想法,我不介意再教训你一次。”
“人渣,谁怕你。”
乔锦榆撸起袖子就要过来,乔维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眼神变得锐利。
乔锦榆停在了离他半米远的位置。
他紧绷着脸敌视乔维桑,手心紧了又松。
乔维桑指了指自己那张熟得恰好的俊脸,冷笑说:“过来啊,不要浪费时间。”
这个动作让乔锦榆顿住了。
他缓缓拧着眉,表情逐渐变得郁闷。
乔维桑耐着性子地杵在他面前,像堵密不透风的墙。
“我不打了!”
乔锦榆不甘愿地松了手,恶狠狠地说。
乔维桑等他解释。
“妈妈前天给我打过电话,她打算来缙安看我,还说也会去看你,让我先不要告密。”乔锦榆嫌弃道,“可是谁会联系你啊……”
乔维桑瞥他一眼,打断道:“她说什么时候来?”
“快了。”乔锦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掏出手机看日期。
看了之后他更烦躁了。
“明天。”
乔维桑点头:“知道了。”
说完就转身去开门,没事人一样。
乔锦榆在后头说:“我问你,如果哪天妈妈开始怀疑了,你要怎么向她交代?”
乔维桑说:“我没必要事事对她交代,乔榕在我身边,她想来随时可以来。”
他拉开大门,铆足了劲拧门锁的乔榕失了力,一脑袋钻进了他怀里。他把人接住,安抚地摸了把她乌黑顺滑的长发,头也不回道:“这边晚上不好打车。”
乔榕如今在猜测乔维桑的心思方面十拿九稳,尽管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外头闹了什么事,依旧接了话,将脸冲向门外道:“锦榆,你就在这儿休息吧,明天姐姐送你去上学。”
她的语气和神情都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让他受到一丁点不好的对待,把他激怒。
乔锦榆的来意是想把乔榕带走,就在乔榕说这句话之前,他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此刻她的状态让他为难了。
乔锦榆感到一种分裂感。
他揉了揉眼睛,打完球赛后的疲惫终于涌遍全身,肌肉很酸,他现在才察觉。
他提了提左肩上挂着的背包,踏入公寓大门。
“姐姐,那我可以和你睡一个房间吗?我在旁边打地铺就好。”
这个要求在乔榕看来属于合理范围,因为乔锦榆以前也在她房里打过地铺,然而在这种时候听到他的要求,乔榕的第一反应是看着乔维桑。
她想通过他的反应做出判断。
这种近似条件反射的行为让乔锦榆心有不甘。
他觉得姐姐变了,或者说,他以前都没有注意到,当乔维桑在她身边时,她眼里便只有他一个,就连自己这个被她从小照顾大的弟弟,也只能往后排到不知第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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