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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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着烛光,层层帘帐上落下两人的影子,纠缠的、挣扎的、压制的、反抗的,一一悦然于上。

待到唇齿相触之时,两人都能感受到浓重的血腥味,掺着他手上流的血,弥漫在整个帘帐之中,是再名贵的熏香也遮不住的气味儿。

他嗓音低沉,混着欲说还休的纠葛,一遍遍的问她:“你恨我是不是?你恨我是不是?”问完便是更加炽热如烈火的吻,滑过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她的鬓发微低、珠钗散落,床前的光正照在帐内,露出一张芙蓉面,以及周身的凝脂肌肤来,衬着柳腰花态的身姿,如蒙了白雪的起伏山川。

他有意轻惜轻怜,但鸳鸯交颈之时,却是难以压抑的春思渐浓,等到香汗沾湿身·下襦衣和锦被,她的身子止不住轻颤时。

他又囫囵不清的开口:“你凭什么恨我?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后面的话隐于芙蓉帐暖之中,与破碎的喘·息和轻泣混杂在一起,再也听不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方是虹销雨霁,他似乎十分畅意,已经忘了两人适才的一番争论,用薄纱遮住江知宜,将人抱进浴殿之中。

她偎在他身上,仿佛失了筋骨般蔫蔫儿的,一动也不肯动,他将她放置水池旁的美人榻上,先舀水洗掉满手的鲜血,才将她放在池中,一手携住她,另一手往她身上浇着温水,极尽耐心和柔意。

江知宜对这短暂的温柔丝毫无感,只是开口冷漠的要求:“我要给我父亲传封信。”

闻瞻手上动作没停,长眉微微敛起,却是难得的好脾性,“想传什么?朕可以命人去写。”

江知宜明白他问这个是心有疑虑,怕她传出去隐秘之事,但此事是早就打算好的,也并无什么可隐瞒的,于是直接宣之于口:“想告知我父亲,将我与卫将军的婚事作罢。”

“为何?”闻瞻微微一滞,对她的决定略有不解,明明适才她还在说卫延是能护住她的人,怎么转头的功夫,又变了主意。

“因为什么皇上不清楚吗?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江知宜面带讥讽的笑笑,眯眸不再看他。

这桩婚事本来就不合适,此时她又落于皇上手中,再无清白之身,她自知离开皇宫的机会渺茫,何必再去拉扯着人家。况且她今日见过卫将军,又受过他两次三番的帮助,知他为旷达随意之人,更是不忍欺瞒。

她的话说得并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难听,但闻瞻倒并未生气,皱着的眉头甚至稍稍舒展开来,手上的动作也更缓了一些。

江知宜见他许久不曾应声,以为他不肯同意,连眼睛都不曾睁开,只道:“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闻瞻依旧缄默着,过了许久方道:“不必传信了,朕可以允你回家一趟,亲自同你父亲说过便是。”

“什么?”江知宜猛地睁眼看他,对他的决定颇为惊诧,忍不住再次询问:“你说允我回家?”

“你父亲前两日请旨,说你生辰即近,你母亲想见你想得紧,求朕让你回家过生辰。”闻瞻打量着她的脸色,轻叹一口气,似是惋惜:“若不是你逃跑,本来朕是打算从宗庙之祭回来后,便要告知你,但你偏偏闹出这样的事儿来。”

江知宜用手攀住池沿,心中五味杂陈,她被闻瞻抓到逃跑的时候没哭,被他在床榻上折腾的时候也没哭,但这会儿听见父亲和母亲在为她的生辰忙碌,双眸微微一闭,便涌出无声的眼泪来,泪珠顿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滑至下颌,而后尽数砸到池中,消失不见。

她自小基本不曾离家,这次被困宫中离开父母算得上第一次,在出逃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再归家的这一日,出逃之后,更是不敢想,却没想到绝处逢生之时,突然有了转机。

“你想把自己与卫将军的婚事作罢,你父亲可不一定同意,你届时回去再同他好好说吧。”闻瞻压制着性子,用指腹为她抹去眼泪,好生劝慰。

江知宜脸色变得极快,这次并没有躲避,反往他身上又靠了靠,埋住自己泪流满面的脸,佯装感激的轻声道谢。

她故作亲昵,是因为她知道皇上为吃软不吃硬之人,虽不知他为何会答应此事,但他现下能答应自己,隔日便能再反悔,只有她事事顺从,才能遂了他的心意,让他不至于再临时改变主意。

她鲜少露出这样柔弱娇美的姿态,闻瞻心中微动,十分满意的将佳人再次拥入怀中,轻抚她发着颤的细肩,从一旁的落地雕花架上扯下衣裳,将人抱起出了水后,给她细致穿好,才把人再次抱回内殿之中。

他并非什么爱发善心之人,允她回家实则是有着自己的目的,人总要有些在乎的人或者东西,才能更好的把控。

他就不信,江知宜在此时见一见父母兄长,还能像今日这样,再狠得下心舍弃他们。

怀中人瘦的轻若无物,闻瞻将双手在她身上收的更紧了些,似做为难的打趣:“这几日你也该好好喝药,多些吃饭才是,要不等镇国公见了你,岂不是要怪朕苛待了你。”

“皇上多虑,但我今后会尽力多吃些。”江知宜轻声应答,顾盼之间另有谋划,早没了适才的不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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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日,江知宜一直住在长定宫,她为安抚皇上,事事皆顺从,丝毫不敢提起令他不快之事,连愉太妃等人的情况都不敢主动开口问,更不必说替她们求恩了。

不过李施倒是多嘴说了一句,只道她们虽日子艰难,但并无性命之忧,江知宜稍稍放下心来,只盼着过几日能出宫归府,短暂的与父母兄长见上一面。

达成此愿之后,她自会再想别的主意,尽力为姑母她们与皇帝周旋。

江知宜出宫是在三日之后,临行之前,皇帝亲自将她送上轿撵,勾缠着她的长发,似笑非笑的特意告诫:“朕相信你,才放你归家,莫要罔顾朕的信任,虽然你在朕这儿有特权,但却不是可以随意用的。”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臣女明白。”江知宜连连答应,看着随身服侍的宫人,眉眼之间染上些无奈而嘲弄的笑意来,只是这笑容在遮住帷裳之后,才渐渐显现。

轿撵缓缓前行,一如她当时进宫时,除了时间和路途不同,其它再无什么分别,都是别人手中势在必得的笼中之雀罢了。

她掀帘瞧着马车外的景象,明明隔的时间并不久,她却只觉恍若隔世,直到近了镇国公府,她仍然心有恍惚。

江载清和江流氏早已等在门前,远远望见宫中的轿撵过来,忙上前相迎。

江流氏挂念许久未见的幼女,已经悄悄落了泪,不停用帕子擦着,江载清虽嘴上劝她克制,但混浊的目光从未离开过那辆马车。

“父亲、母亲……”江知宜经人搀着从马车上下来,忙松开侍女的手,上前挽上江流氏的臂膀,眸中已有隐隐的泪光,江流氏更是又喜又悲,连连垂泪。

“先进门,站在门口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也不怕旁人看见笑话。”江载清将母女二人劝进府内,自己则忙着去接待宫中来的人。

江流氏拉着她的手进门,打量着她身后面生的侍女,诧异询问:“采黛那丫头呢?怎么没同你回来?”

江知宜一愣,开口扯着谎:“她在宫中替姑母忙活要事,一时走不开,姑母这才叫了她宫中的侍女陪我回来。”

“那丫头在府中时就机灵得很,没想到进了宫中也能帮上忙,看来那日倒真让她去对了。”江流氏面露欣慰,带她直接进了她的闺房。

母女二人许久未见,再见除了落泪,更是问不完的贴心话,江流氏事事担心,将她在宫中种种一一问过,有些事情她无法回答,只能面色如常的撒着谎,心中更觉愧对母亲。

江流氏见她兴趣缺缺,只觉她或许是在宫中受了委屈,心下着急,“我前些日子还同你爹讲过,宫中太医虽瞧病瞧得好,但那儿到底不是自己的家,来来往往总有不便,想着让他带你回来。

她顿了顿,脸上有些不痛快,“但你父亲总是推脱,说什么皇帝的恩赏,只能接受不能拒绝,让我听得甚是难受,好像你进宫受些恩典,就是卖于他们帝王家了,连要你回来还要求着皇帝,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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