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師的喪鐘-巧遇(1 / 2)
天地依旧,平静而没有斑斕的波浪;天际线下的地平线上,芸芸眾生显得慵懒祥和。也许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半掩半开的大宅门缝下,正悄悄溜出了一缕幽幽的鬼影...。
沉静的月光下,诸神静默的注视着一个,缩瑟在巷角里的落寞人影,惆悵把那人蹲曲颤抖着的影子拉扯的延伸到遥远的路上,但是即使如此墨鱼般伸长了黑暗的触手,还是张网不到任何的依靠。现在,似乎连虫蚁,都刻意要地避开这溅洒一地的,比血还要浓稠可怕的失落。
「我...还剩下什么?」蔷薇喃喃啜声道。摊软的背靠着发臭凹陷的垃圾桶,不再洁白乾净的手则无力的抚在坑坑疤疤的杂乱碎石子地面上,在这个寒冷的垃圾散落的防风巷弄内,蔷薇似乎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实的生命。
已过午夜,穹苍下的万物显得份外寧静,而这是蔷薇所从来没有注意过的景色;毕竟如果是在以往,有一个人可以相拥或者提吊在心头的时候,谁还会有空间去理会身边的种种事物呢?但现在,蔷薇不敢相信,自己身处的这一幕,会是自己曾经妄想过的自由。而这个自由的代价是昂贵的,是难以负荷又无法换回的。
今夜,第一次如此的自由,如此的孤独。
蔷薇眨了眨红肿的眼睛,努力试图自模糊的意识中,找到一丁点继续活下去的理由,然而,排山倒海的倦怠与挫败感,汹涌地遮掩住了任何一丝胆敢放光的希望,蔷薇感到自己就要因为失温过快而晕厥。就在梦转千回最迷濛的那一瞬间,蔷薇看到了一个男子,一个从来没有在这个社区出现过的男人,一个蔷薇生命中最陌生的人进到了这个不再熟悉的世界里,他就站在黑暗的对街那个刚好可以被月光照到的地方,背对银白色的月光刻鏤出一个诡异的人型,那男子也发现了这个已然要昏过去的,以怪异瘫软的姿势椅靠着脏噁桶子的蔷薇。
蔷薇快要没力气睁开的双眼,无法聚焦地看着这个对街的男子,而男子的那对眼睛,则在聚拢着阴影的脸庞中闪耀着光芒,这男子似乎过于僵硬的肩膀与竹子般笔直的双脚,把他整个人定留在原地,然后他就以这样的姿势佇着,看着,直到蔷薇再也没有力气支持自己而昏了过去,直到这世界最后的一抹风景跟着自己的灵魂一块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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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静謐的世界没有颂歌班欢愉的歌唱,也没有人间庸扰纷繁的嘈杂,但毕竟这是在一个即使以血泪也无力雕鏤诗篇的城市,虚无主义的空洞当然能轻而易举地佔了上风。
慢慢,蔷薇甦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并以躺卧的姿势靠在一个有竹蓆触感的大椅子上。蔷薇不由得感到一股酸楚的苦笑笼上了自己的面容,看来上天在还没有开尽祂那无人能承受的残酷玩笑前,是不可能轻易放蔷薇去的。
半躺半卧了好一阵子,蔷薇好不容易适应了四周的昏暗光线,然后吃力地眨眨乾涩肿胀的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除斑驳的墙壁与薄薄的天花板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家具的屋内,如果这里称的上是屋子的话,甚至连长的分文像点灯具的东西也不得而见。
忽然间,自黑暗中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游民小姐,还喜欢我的摆设吗?」那声音粗哑低沉,好似是以两只亚麻仁布料相互摩擦所勉强发出的杂音,弄得蔷薇不由得缩瑟了一阵。
「谢谢你救了我。」蔷薇依旧没有忘记身为文明一份子所应把持的礼节,即便是在这般悲惨的情况底下。
「哼!」那男人略微轻蔑的声音,从同一个蔷薇完全看不清的阴暗角落里传来,接着男子忍不住因为自己嘶哑的哼声,咳了咳喉咙。
「我可不是那种会救人的人哦,游民小姐。」男子话匣子的机关像被开啟似地,忍不住囉哩囉唆地继续道:「当然啦,这也不表示你待会就又会被我扔到街上去,其实呢…」男子又咳了咳嗽,其骷髏般的喉音,在这阴鬱简陋的房内回盪了起来,蔷薇忽然间发现自己竟希望现在是躺在方才防风巷内的垃圾桶边,而不是在这有着古怪主人的败屋里头。
「其实我一直想找一个能力不差的帮手,来完成最近我所被赋予的任务...。」男子故作地停顿了下来,像是恣意妄想的上司要给下属根本就不想要的甜头般,希望获得一点对方回馈上来的感激之情;当然,蔷薇在艾仁背弃自己的伤害,与先前所受的种种打击下,根本还没有恢復过来,更提不上什么要找个工作了。然而,黑暗中的陪伴者并无从得知这一层面,接了下去:
「...请帮我杀一个人。」这几个字,平静地自男子口中吐露了出来,接着的则是一遍过份死寂的寧静。蔷薇其实并没有特别感到惊讶,毕竟现下根本连感觉什么的那类神经,也早已坏死了,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任何脱身的权宜办法,只有继续地坐着,像圣架上的殉道者般,已对自己身后的命运,永恆地失去了所有的主导权一样。
冷冽的空气凝结在陌生的两人之间好一阵子,蔷薇暗自祈求浑重的气氛能吞嚥掉角落里的这人,甚至这一切,但当然那种奇幻文学式的场景,是不可能突然降临下来,然后生命就此得到救赎的。
「请相信我,这么做是为了救更多的人。」男子淡淡补充了一句道。
「其中包括被杀的人在内吗?包括我吗?还有人救的了我吗?还是只是让你个人私慾深处的罪恶,能够稍稍减轻而已呢?」蔷薇一下子便崩溃了下来,想到自己近来的身世转变,与爱恨离别,由不得眼前陌生的男子多么的与这些事无关,那一切的请求、计画,还有希望,听在自己耳里却只剩下恶臭与酸楚,幻化成各模各样的鬼怪,在残缺灵魂的体内千刀万剿地报復没来由的仇恨似的。
「唉…,」男子沉重的叹了口气。
「是的,游民小姐」男子似乎稍微挪动了一下身躯,那张他结实屁股底下的藤椅「呀呀」响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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