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就在那里看着自己,然后打开衣柜,换衣服。
换好了,还是坐在那里。
外面已经有人喊了,“西爱——你爸爸回来了——”
“西爱——”
外面影影绰绰的声音渐渐远去,王红叶小声的笑着,“她大概是还没起,我一会儿去喊她,小叔先进来喝水。”
西爱不出去,她还没吃早饭呢。
也不想吃了,没胃口。
特别的倒胃口。
王红叶哄着她,“你一会儿,千万别摆着脸子,你爸爸大老远从云南回来了,为着你爷爷生病的事儿,你妈妈回来的事儿我们也还没告诉他,这会儿知道了,在屋子里哭呢。”
“怪难的,他还说这次回来,就不打算回去了,你想想,这些年他一个人,也是怪不容易的。”
“谁也不想一直在外面飘着啊,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一到矿区就联系不上,下去的矿井那么深,去一次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家里一直怕他分心呢,也难。”
她就拉着西爱的胳膊,给揉搓着,哄着她。
家里就王红叶哄着她,趴在她耳朵边,“好闺女,走了。”
“走了走了,给大妈一个面子,是不是?”
说到这儿,西爱才动。
也是奇怪,家里人,谁说话也不好使,就王红叶说的话,西爱听。
西爱就起来了,然后进屋子,张建国看着她,马上站起来,要讲话,西爱就很寒碜的裂了下嘴角,马上就没有了。
然后坐在一边去了,梅如的身边,问她,“要走了,去医院了是不是?”
梅如点点头,“到点了吗?我今天可以晚点过去吧。”
她看了张建国一眼,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很奇怪,但是又很自然,又对着他笑了笑,“你要不要喝茶的啊,今年春天的新茶叶,西爱跑很远,自己去摘回来的呢,然后在家里杀青,用砂锅炒茶叶喝的呢,好香的啊。”
然后就端着茶壶,要给张建国倒茶。
一伸手,手上就真的是没有办法看了。
她的皮肤是溃烂的,自从那一天开始,她的体内就是超标的,蘑菇云的威力那么大,没有人能抵抗的了,跟她一起的人,也有这些症状,或多或少的,都很难过,因为没有办法解决。
张建国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端着茶杯要喝茶,看着里面的茶水打着璇儿,一圈一圈的转着,带着白色的沫子,一股子苦涩的香味,在室内弥漫,外面下了雨,开始淅淅沥沥的飘着,带着一股子泥土打湿的味道,还有一点夏天的闷热。
一场雨后,就是夏季,春季最后独白了。
摘下来眼镜,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我也看到报纸了,我只是没——”
只是没想到,梅如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那么多的人呢,那么多年轻的科学家,怎么就偏偏是梅如进入了核爆区呢,他看着报道上,那一天就是真的漫天的报纸,小纸条在天上飞着,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一份在手里看着。
咱们的争气弹出来了,咱们的腰杆子彻底硬起来了,咱们有底气了,朝鲜战场上受尽了委屈,现在再也不怕了。
通信也不方便,来回也需要时间周转,他也不曾知道过,只以为她还在罗布泊。
宋慧萍抿着唇,“事情是我定下来的,她现在这样的情况,人都不记得了,你回来了也没有什么用,再一个,你一心一意做事业,家庭也不要了,你伟大无私,就这样不回来的好。”
“这一次喊你回来,是我想明白了,你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一些事情,也该承担责任了,虽然说家国难两全,但是辛苦点,还是能两全的,什么事儿不是离开你不行的,别给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梅如你看看她现在的情况,我真的怕以后你会后悔的,你应该在她身边的,你欠她的也很多,欠西爱的也很多,你爸爸讲自己病危,说的是气话。”
“你心里应该明白的,我只是不想要你后悔啊。”
宋慧萍苦口婆心的,要的就是这样子的效果,张德顺是真的没有耐心了,他是个男人,再看的开,可是自己腿脚不行跟个废人一样的,家里面离开了宋慧萍就不行了,张平不在家,那家里就连个撑事的人都没有了。
是一个特别传统的人,你在外面做再大的事情,你也要回来,回来是一样干的,人在什么时候发光,都是一定的,有能力,想尽心尽力的人,就是在角落里面,也是一场的出彩。
张建国就跪下来了,“我不孝。”
“我不孝。”
他一跪下来,西爱就不能坐着了,得按照老理儿,跟着一起跪下来。
她又实在是不想跟张建国挨着在一起,就站在角落里面去了,不吭声。
然后瞧着这事儿一时半会的不能结束,对着梅如招了招手,示意她偷偷出来了。
梅如就眨眨眼,自己跟着西爱出去了,坐在那小摩托车上,自己还戴着围巾呢,跟西爱叽歪,“我丈夫看着有点脏,他大概是很久没洗澡了,我还是不要跟他一起了吧。”
西爱在前面骑着摩托车,雨啪嗒啪嗒的到了脸上,才想起来没有带着伞,自己外套脱下来,扔在后面,“你盖在头顶上。”
梅如自己撑开,觉得不是很有美感,“我觉得吧,还是那种大荷叶有感觉,就是下雨天的时候,大大的荷叶在头顶上挡雨,应该很美吧。”
西爱一口气差点没堵死,嘴巴可来劲了,对着梅如就开始喷,“你怎么那么美呢,你怎么不上天呢,你看自己长得像是一朵大荷叶是不是?摘荷叶是犯法的知道吗?警察给你抓起来。”
梅如就撇嘴,觉得不给就不给呗,小声的嘀咕,“就凶死了,凶死了。”
“开慢一点啊,我觉得雨水到了我脸上来了,我的脸又伤口的啊,很疼的呀。”
西爱没吭声,回头看一眼,梅如正低着头,自己拿着手帕子,摁着手上的伤口呢,那里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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