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信到郯县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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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硕、陈威打眼急望,见西边尘土飞扬,显是有兵马杀来。

两人相顾变色。

饶以陈威之胆勇智谋,此时也是措手无策,一个念头浮上他的心头,他心道:“不好!吕布哪里是无进战之意,我却是上了他的当了!”

张硕问道:“陈君,现下如何是好?”

陈威横下心,旧话重言,喝道:“临战决死,勇者胜!退,是退不得的,而今之计,只有死战!”鼓舞张硕,说道,“前遇张辽所伏,结果如何?我军胜也!今虽吕布来袭,何惧之有!”

如果撤退,还是遭遇张辽埋伏时的那句话,便成溃兵,只能任人宰割;而若是选择撤入城中,城门一开,吕布的兵马就可能会趁机杀入城中,夺下平春县城,更不可取。

张硕也知陈威所说,是当前唯一的办法,便披甲下令,命筑营的兵士集结,预备迎战,自带在筑营兵士旁边护卫的千人步卒,先对着来袭的吕布兵马方向,构筑防线。

防线未成,筑营的兵士尚还没有集结完毕,吕布兵已到数里外。

前锋是数百骑兵,两将冲行最前,一个宋宪,一个氾嶷,后头是步卒主力,吕布亲率。

张硕等宋宪、氾嶷部的骑兵入到射程之内,令弓箭手射箭,箭如蝗飞。

宋宪、氾嶷等骑大多是跟着吕布从并州杀到洛阳,又从洛阳杀到长安,再从长安杀到冀州,复从冀州杀到汝南、颍川的,数年间,所历之战如何是张硕等可比的?这点阵仗他们早就见得惯了,压根不怕。他们知道,一则,他们马速快,那箭射中他们的几率不大,二来,他们更知道,只需要冲过这阵箭雨,到得那列阵设防的步卒前边,数百骑冲驰的声势,便足能把那些步卒的胆子吓破,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就只是纵骑践踏,追杀逃敌,如屠戮猪羊。

江夏不产马,张硕所部基本是步卒,前时埋伏他们的张辽部兵士亦多是步卒,以步对步,张硕部的兵士还能在不利的局面下,奋起抵抗,可眼下面对卷踏扬尘,遮蔽日光,战马奔驰之力使得地面都微微震动,马上骑士各挟丈八长矛,如似枪林,呼啸呐喊的数百布军精骑,张硕所部的步卒兵士,此前几无见过此等声势,却是不像陈威说的“前遇张辽所伏,我军胜也!今虽吕布来袭,何惧之有”,而果如宋宪、氾嶷等所料,未及宋宪、氾嶷等骑冲到阵前,已经慌乱。

氾嶷头个冲到硕部阵前。

但见他双腿夹马,叱咤叫喊,双手挟矛,先是横扫,打掉了刺出的步矛,旋而借助马力,往前刺挑,瞬间把硕阵前排的盾牌手打倒了数个,已是杀出了一条入阵的通道,瞥眼瞅见一个硕部军吏转身想逃,他腾手抽出短戟,投将过去,短戟正中那军吏脑头上,那军吏一声未吭,栽倒地上。

宋宪紧接着杀到,与氾嶷左右并进。

其余数百骑或从氾嶷,或从宋宪,无不悍勇无前。

两刻钟而已,张硕组成的防线就被宋宪、氾嶷杀了个千疮百孔。

鼓声大作,吕布所亲率的步卒杀至。

吕布观望稍顷前线战局,令道:“子向何在?趁势掩杀,尽歼此寇,正其时也!”

高顺接令,引本部陷阵营的甲士出列而前,往去进斗。

——高顺部的陷阵营甲士在郾县一的时候,损失了很多,但撤回到南阳之后,吕布又从全军选出了数百勇士,补充与他,现而下,他帐下的陷阵营甲士仍是七百余人。

宋宪、氾嶷,已不是张硕能敌,再来了高顺及其所部,张硕部越是不支。

张硕、陈威亲自指挥的防线很快宣告失守,兵士逃窜,余部大溃。

高顺部都是甲士,行动慢,追了稍顷就退了回去。

宋宪、氾嶷纵骑猛追,直追到傍晚,两将方各率部归来,俱是战果丰厚。

却吕布此战,之所以得胜,陈宫献策之功固不可没,而其中也有吕布战场选择得好的重要原因。平春四县尽管多山,但吕布选择的这块战场,却是平原,正宜於发挥其并凉铁骑的优势,由是,一战而大败张硕。

然而大败之后,吕布没有什么很开心的样子,他略巡视了下战场,反以抱怨的语气,顾与陈宫说道:“江夏援兵不来平春与我决斗,却先去鄳县等地,劳乃公久候於此,实是可厌。彼等要是早来几日,我如此一战而败之,平春县城只怕早入我手了!”

竟是因见此战获胜容易,遂对等张硕、陈威晚援平春,颇怀不满。

张硕、陈威既然败逃,实现了陈宫战前的谋划,吕布先消灭了掉黄祖的援兵,则平春县城自就不难打下。并且宋宪、氾嶷、高顺大败张硕、陈威军的种种情景,张硕、陈威带来的援兵是怎么被砍瓜切菜也似,被吕布所不给杀了个人仰马翻,落荒而逃的,亦尽被平春县城的守卒远远地於城头上看了个清清楚楚,城中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於是,平春次日即下。

平春下了,吕布趁胜进军,势如破竹,连克鄳县、轪国、西阳。

江夏郡北四县入手,在西阳县稍作休整。

四月底,吕布从陈宫的建言,不给黄祖反应的时间,出西阳县而下,接着往去攻打西陵县。

九江呈给荀贞的那道军报内容到此而至,没有再叙述下边吕布攻打江夏的战况进展,那是因为吕布当时刚刚兵入西陵县界,而就在荀贞收到军报,观看之际,吕布已打下了西陵县。

——驻於夏口的黄祖於前数日,得知了张硕兵败、郡北四县相继失陷等事,震惊之下,赶忙再遣援兵,赶往西陵,试图固守。这回他所遣之援的主将不再是张硕,用的是其长子黄射。可是吕布不愧为并州飞将,海内号为“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极得侵略如火此条兵法的妙义,於黄射所率之援兵尚未到达西陵城之前,他就抢先一步,克取了此城。黄射於途中闻讯,无有对策,遂只能暂驻路上,传报黄祖,等候黄祖的进一步指示。此且无需多言。

只说吕布打下了西陵县城,率军入到城中。不到一个月,接连打下了江夏五县,尤其西陵此县,乃是江夏郡的郡治所在,不管是军事意义、还是政治意义上,都甚为重要,吕布很是欢喜,思及自败於汝南、回到南阳以后,其帐下诸将都颇受苦,便搜括府库金帛,赏赐诸将。

高顺进言说道:“明公,今得赏赐,末将等固是感谢明公的恩德,然汝南战后,我军兵士久受劳苦,且军中不乏新卒,末将愚见,兵士似宜给以抚恤。”

吕布为难,回答说道:“西陵虽为江夏郡治,但黄祖移驻去了夏口,西陵县中府库所储之金帛委实不多,赏赐给卿等已嫌不足,怎么再抚恤兵士?”

氾嶷在边,见吕布犯难,就献上对策,说道:“西陵府库的金帛尽管不多,但西陵是江夏郡治,县中百姓大多富庶,明公何不许兵士自取?”

吕布说道:“卿此言有理!”

高顺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好心,换来个“洗掠县中”的后果,他赶忙劝谏,吕布不听。

一道命令下去,吕布帐下兵士在城内城外整整掳掠了三日,把县内外抢了个鸡犬不宁。宋宪、氾嶷等将得了部曲献来的收获,金帛、美女之类,取了部分转献吕布,吕布是个大方的人,只从中取了些许,余下的一概不要,取的那些许,还拿出了点送给陈宫。

陈宫是个士人,按其本心,是反对吕布允许将士洗掠县中的,然为了不被吕布及其部将排斥,吕布所给之赏赐,他便也就权且接受。

入城之后,陈宫与西陵县城中的士人相处的还不错,前后谒见了留在城中没走逃的几个士人家族,这几个家族的士人无不向陈宫诉苦,请求他向吕布进言,不要再行抢劫之事了。

陈宫遂借着吕布给他赏赐的时机,从容与吕布说道:“君侯,兵士们抢掠已有多日,现在是不是可以停下来了?江夏此郡,君侯不是说来一趟就走的,将是要把此郡作为君侯的根本之地的,若一味抢掠百姓,何以能稳固君侯在此郡中的根基呢?况现今君侯也只是得了江夏小半而已,黄祖,其族本郡之冠姓也,夏口等地犹为其所占据,若杀戮过甚,恐不利於君侯。”

说着,命令跟从他来的随从捧出金银数盘,说道,“此是县中士绅献给君侯的。”

吕布点了点头,说道:“卿言有理。”瞅了那几盘金银眼,说道,“我岂是个贪财的?公台,卿去军中问问,哪个不说我扶危济困,仗义疏财?这点金银,我也不要。给你一半,余下半数,你去帮我换些绫罗绸缎、好看的女子襦裙、珠宝首饰。”

陈宫纳闷,问道:“换些绫罗绸缎、好看的女子襦裙、珠宝首饰?这是为何?”

吕布叹了口气,说道:“这几个月,宋宪诸将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他们的妻妾也跟着辗转流离,吃了许多的苦头。宋宪等与我皆为丈夫,吃些苦无所谓,且还好说,妇人家的,累她们跟着我吃这么多的苦,却当真是委屈她们了,我深感过意不去!我日前只赏赐过宋宪诸将,还没有抚慰他们的妻妾,你换了绸缎、襦裙、珠宝以后,给我拿来,我要亲手送给她们。”

陈宫无言以答,应道:“诺。”

之前允许将士劫掠,是因觉得高顺言之在理,现既又觉得陈宫言之在理,吕布遂就“闻过则改”、“从善如流”,於当日传下令去,命将士们收刀,不许再行劫掠之事,违令者他将斩之。

却说那黄祖本来以为吕布无进战之心,麻痹大意,结果没有想到,先是张硕败於平春,丢了四夏,现在又把西陵也给丢了,接到黄射的檄报,他自是不甘,随后十余日间,两次派兵前来西陵,想要把西陵夺回,然吕布兵士士气正高,因皆为吕布所败。

吕布数败黄祖兵马,在西陵县中休整多日,与诸将商议下一步的进止。

陈宫建议,夏口被水泽围绕,暂不宜攻,可沿江而下,先取邾(zhu)县、蕲(qi)春。

长江经夏口向东北流淌,到西陵城西南百十里处,转往东去,沿途河道颇是曲折,但大体呈西北往东南的流向,邾县、蕲春,位处在西陵的东南方向,皆在长江东岸。邾县县城离西陵百余里,蕲春县县城离邾县县城一百四五十里;过了蕲春,就是扬州庐江郡的地界,其与庐江郡最南端的寻阳县接壤,北上穿过庐江郡,行四百多里,即为九江郡。

吕布接受了陈宫的意见,却这几天下起了雨,吕布便秣马厉兵,准备等雨停,再攻邾县。

这日,雨如瓢泼,一道军报从襄阳那边送来。

吕布展开军报观阅,见军报前段写的是:张勋、乐就在襄阳北边的邓县一带,被刘表所部的蔡瑁、蒯越两军夹攻战败,从邓县向北撤走,退了二十多里地。

却张勋、乐就不是佯攻襄阳去的么?既是佯攻,又怎么还会败於邓县?

说来简单,原来张勋、乐就二人领兵到邓县一带后,两人本来的确是没有什么进战的想法,一直就只是在那里安营扎寨,作势进攻襄阳而已,然於吕布打下西陵县后,捷报传到袁术处,袁术一看,吕布不但打下了江夏郡北的四县,而且还把江夏的郡治西陵给打下来了,他由是觉得西陵一丢,黄祖必然自保不暇,那如此,襄阳城中的刘表一定就会军心震恐,认为这是个攻下襄阳的大好机会,於是,竟就改了主意,便即檄令张勋、乐就对襄阳真的展开进攻。

殊未料到,黄祖诚然是自顾不暇,这次顾不上去帮刘表的,可刘表手底下还有蔡瑁、蒯越这两个能臣智将。蔡瑁由襄阳北进,蒯越从章陵西攻,两面受击之下,张勋、乐就乃大败而撤。

——章陵原先是个县,隶属南阳郡,位处南阳郡的东南地界,襄阳南边偏西的位置,襄阳城离此县的县城一百多里地,两县等於是接壤的。说来这袁术实是无用兵之能,占了南阳这么久,非但不能在与刘表的相争中取得上风,甚至於就连南阳本郡的县他都不能全部掌控,这章陵县现下即是为刘表所控,设成一郡,就叫做章陵郡,表了蒯越做太守,充当襄阳东边的藩篱屏障。

且不必多说。

吕布继续往下看,军报后段写的是:刘表大败张勋、乐就,解了襄阳之危,已遣兵马一支,由蔡瑁统带,顺汉水而下,前往夏口,赶去支援黄祖了。

看完这道军报,吕布神色变幻,他把军报丢到案上,将军报的内容大略说与了堂上的陈宫和诸将知道,随后说道:“张勋、乐就真是两个没用的,居然败在邓县!现刘表已遣蔡瑁统兵来助黄祖,我孤军在此,卿等以为可该如何是好?”

吕布虽然是在问陈宫和诸将“该如何是好”,然听其话意,诸将都能听得出来,他这是起了撤退之念。

氾嶷便就顺着吕布的华风,说道:“若只是黄祖一军,我军自然可以败之,然张勋、乐就不争气,败於邓县,而下刘景升遣蔡瑁前来相助黄祖,我军一木难支,恐怕是难敌他两路之兵,以末将愚见,不如暂避其锋,以观形势,然后再议。”

吕布听了氾嶷此话,觉得他和己意相同,就颔首说道:“卿此言不错。”与陈宫、张辽、高顺、宋宪等人说道:“我意暂且北撤,君等以为何如?”

张辽问道:“那西陵县呢?”

吕布说道:“西陵与平春等四县中有山区相隔,此是谓孤城是也,一旦失利,我军后撤无路,因是我意暂可舍之。”

张辽皱起眉头,说道:“明公,咱们辛辛苦苦地才把西陵县打下,刘景升的援军而下还没有到夏口,我军如果现在就撤,是不是太过可惜?”

高顺也不同意撤退,他说道:“刘景升虽败张勋、乐就,然张勋、乐就所部之兵,都是什么样的兵马?不值一提!今刘景升虽遣蔡瑁来援黄祖,江夏兵的战力,我等都是亲眼见过的了,远非我铁骑、甲士的对手,谅蔡瑁所部也不足为虑,以末将愚见,我军大可以据守西陵县城,候其来攻,一举败之,随后,更可趁势而攻夏口,说不定整个江夏郡就此都能为明公所有了。”

吕布摇了摇头说道:“子向,你此策不行。”

高顺问道:“敢问明公,可是另有高见?”

吕布说道:“我当然是有高见的,且不说我军能否倚靠西陵县城,大败蔡瑁、黄祖联军,只说夏口其地,处於江、泽之间,我军现仍缺舟师,便是击败了蔡瑁、黄祖,只靠咱们的步卒、骑兵,又如何去打夏口?”

陈宫起身说道:“君侯,在下有一策,可以使高君的计策得以实现。”

吕布问道:“是何策也?”

陈宫说道:“打江夏之前,君侯不是就有意等把西陵等县打下之后,收西陵等县的水军、渔民为明公所用,驱之以攻夏口么?现下西陵已为君侯所得,西陵舟师尽已降於明公,明公何不就开始着手改编水军,及悬以重赏,征募渔夫,正式组练的我军的舟师?一边依西陵县城,阻击、消耗黄祖、蔡瑁部,一边等到组练完成,便麾之往攻夏口!”

吕布说道:“我之前是有这么个打算,但打下西陵县后,公台,你也看到了,这县内的水军数量着实不多,船只不过数十,兵士不过数百。夏口那边是黄祖的老巢,且夏口的地势易守难攻,只靠这区区的一点水军,若去攻夏口,只怕还没到夏口,咱们就失利而还了。”

陈宫说道:“在下还有一计,可以帮助明公扩充水军实力。”

吕布问道:“是何计也?”

陈宫说道:“西陵县城西去百余里,即是云梦诸泽,泽中多水贼,君侯声震南北,威名天下皆知,今取江夏,旬月而克半郡,若遣人往去诸泽,招揽彼等贼寇,想来那些贼寇必定会踊跃来投。彼等娴熟水战,得之为助,那明公的水军不就须臾可成了么?”

吕布说道:“原来你说的是那泽中贼寇。”

陈宫说道:“正是。”

吕布不觉沉吟,他挠了挠脸颊,迟迟疑疑地说道:“公台,咱们是王师,他们是贼寇,我如把贼寇编入我的帐下,会不会有损我的声名?”

听了吕布此言,陈宫简直无语。

陈宫心道:“你前时纵兵掠西陵县时,没有想过你是王师么?现在却觉得你不能与贼寇为伍了?简直荒唐!”

这样的话,当然不能对吕布说出。

於是陈宫想了想,找到了说辞,抚着胡须,正正经经地回答说道:“彼等虽为贼寇,然君侯若能以王师之名感化他们,使他们弃暗投明,转过来成为君侯麾下,讨伐逆贼黄祖,此事传将出去,岂不佳闻一桩?反有助於扬君侯之美名也。”

吕布听了,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说道:“公台,卿此言甚对。”

“君侯如觉在下此言可采,在下愿为君侯去泽中招揽众贼。”

吕布没有答复陈宫,他起身来,下到堂中,背着手转了几圈,思索多时,站定,脸上又露出难色,与陈宫说道:“可是公台,就算是把那些贼寇招来,短时间内里,恐怕也不得用。那刘景升所遣之蔡瑁援兵,顺汉水而下,至多十日,就会到达夏口,却是远水不解近渴。公台,我看就算是贼寇招来,这夏口咱们还是打不了。”

陈宫问道:“那君侯是何意思?”

吕布说道:“以我之见,咱们还是从西陵撤军,暂先北还就是。”注意到陈宫面色不愉,不等陈宫再说,接着往下说道,“我这次说咱们北撤,不是说撤回南阳去,江夏郡北的平春、西阳等四县不是在咱们手中么?我军可先撤回去到西阳等县。”

这次打西陵容易,是因为出其不意,如果就此放弃,下次再来打,肯定就会很难。

陈宫是坚决反对放弃西陵北撤的,可是提了两个建议,吕布都不接受,他没有办法,只好祭出了最后一招,便是激将之法。

他霍然起身,拿出愤慨的姿态,与吕布说道:“在下之所以不远千里,从张邈那里来投君侯,就是因为知闻君侯是当世的豪杰,南北之英雄,却不意明公这般胆小如鼠!刘景升援兵还没有到,就要鼠窜北逃。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刘景升的威名竟然如此之盛!”

立在堂下,陈宫下揖作礼,对吕布说道,“如此,在下敢向明公辞别。”

吕布问道:“公台,卿要往哪里去?”

“刘景升既然威名如此显赫,在下自然是要去投刘景升。却待来日,如与君侯对垒於阵前,在下会记得今时君侯对在下的恩情,必劝刘景升退避三舍,先让君侯一阵,然后再战!”

吕布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说道:“公台,我怎会是畏惧刘景升呢?”

一番激将之语倒是促使吕布下了决心。

他又踱了几步,做出决定,昂首而立,大声与陈公说道:“刘景升儒生也,蔡德珪无勇之士,我岂会惧之!我适才所以犹豫,是因水军不足,怕不足以攻夏口,既然公台你为我献上良策,言可招贼寇为用,那我当然就不会再担心打不下夏口了。”

陈宫问道:“如此,君侯是不打算弃西陵而北撤了?”

吕布说道:“自是不撤!公台,卿文士也,水贼不必你为我去召,我会另遣人去募,卿就跟我在城中守备,蔡瑁、黄祖若果敢来犯西陵,你便看我如何败之!”哼了一声,充满自信,又说道,“张勋、乐就所部,岂能与我帐下将士相比?”

有道是: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吃。

用激将之法激的吕布不再提放弃西陵撤军之事,陈宫也知,这只是吕布一时面子上下不来,才做出的这般答复。一则要想吕布回过神来之后,不来追究他今日的激将之言,二来也是为了坚定吕布在西陵呆下去的决心,陈宫便又向吕布说道:“君侯,君侯出南阳来攻江夏之前,袁公路就说会表君侯为江夏太守,而今西陵已为君侯所克,江夏半郡为君侯有,袁公路却还迟迟没有表君侯为江夏太守,在下愚见,君侯何不去书袁公路,问他何时表君侯江夏太守?”

吕布大以为然,说道:“江夏郡治都被我拿下了,江夏太守之位他袁公路自当也该为我表了!正当如此、正当如此!”

——却是说了,吕布为何非要袁术表他为江夏太守?他就不会自己领江夏太守么?这是因吕布有自知之明,知道他的名声不如袁术,这道表还必须得袁术来上不可。

议定,吕布便开始着手布置城防守备,遣派军吏,去云梦诸泽招揽水贼,又遣人回去南阳,问袁术何时表他为江夏太守?

五月上旬,吕布所遣之吏到了宛县,见到袁术,奉上吕布的书信。

袁术看了,见是问自己何时表他吕布为江夏太守的话,这一边张勋、乐就兵败,那边厢吕布占了江夏小半,对比反差之下,袁术十分失落,失落而生恚怒。

打发了那信使出去,袁术顾与左右,告诉了他们了吕布信中言语,说道:“吕奉先书中,殊无恭敬之态,明言索讨,实在跋扈骄横!”

堂中一吏起身,是长史杨弘,他说道:“明公既然之前已经答应吕奉先了,而且现在他打下了江夏的郡治西陵,这上表之事,也确实是到该行之时了。

“吕布固跋扈,然黄祖是刘表的心腹爪牙,今有吕布在江夏与黄祖对阵,此有利於我军进击襄阳也。前时军报不是说,刘表已遣蔡瑁率援,去助黄祖了么?那么此时襄阳城中的部队定不如此前之多,明公可一边上表吕奉先为江夏太守,使他为明公牵制蔡瑁、黄祖,一边在督张勋、乐就等将再打襄阳,若能因此攻下襄阳,则荆州为明公有矣!此乃忍小而谋大也。”

杨弘此言有理,袁术便按下恚怒,听从了他的此议,一边上书表吕布为江夏太守,一边传檄张勋、乐就,命令他俩再打襄阳。

……

袁术上表吕布为江夏太守的前一日,蔡瑁援军到了夏口。

黄祖亲自相迎,迎了蔡瑁入到军府堂中,两人对坐,议论军事。

黄祖数败於吕布,已经失了锐气,他把近日盘算得出的对付吕布之策说给蔡瑁听,说道:“吕贼所部,骑兵精良,甲士骁勇,长於野战;高顺、宋宪、氾嶷诸辈,俱步骑斗将也。今军师虽来援我,然西陵周边皆平陆,此利於布军,我军若贸然反攻之,胜负恐在两可间。

“以我之见,不如权且在夏口守御。夏口周边多水,非水军不能攻我此镇。吕贼水军不多,是我夏口无忧。又若吕贼不来攻我夏口,则我军视形势而后再做计议,不为迟也。”

去年十月间,刘表遣使入朝奉贡,被操持朝权的李傕、郭汜拜为镇南将军,诏任下到,刘表就任了蔡瑁为镇南将军军师。在此之前,蔡瑁是江夏太守。换言之,蔡瑁今於荆州的地位高於黄祖,并是黄祖之前的江夏太守,是以黄祖对蔡瑁十分的尊敬客气。

蔡瑁外貌,不似黄祖儒雅,少了几分儒气,多了几分豪态,他不同意黄祖的意见,也不绕弯子,直言说道:“君岂不闻吕贼已经遣人去云梦诸泽,招揽泽中的贼寇了么?那些贼寇善於水性,若被吕贼用为前驱,他督步骑於后,来攻夏口,则就算你我能够把夏口守住,也必将会是一场苦战,短日难平。袁术闻之,他一定就会趁机再攻襄阳。你我不免便会顾此失彼。”

黄祖问道:“敢问军师,是何意也?”

蔡瑁说道:“以瑁愚见,我现即引援已到,那么你我就该合兵进攻西陵,吕贼所部的确长於野战,可我军有一支外援可用,足以抵消他的这个优势。”

黄祖不解其意,问道:“军师所言之外援,是何援也?”

蔡瑁说道:“江夏离九江不是很远,如果派人去徐州,向徐州求援的话,我与荀镇东是旧识,我想他肯定是不会拒绝我的求援,一定是会愿意遣他在九江的驻兵来帮助我军的。吕布虽悍,镇东之手下败将也。九江的刘邓诸将,无不是镇东帐下的虎狼之士。如此,你我联兵,出夏口,由南而北攻西陵,九江的徐州兵逆江水而上,由东南而西北攻西陵,咱们两路夹攻,何愁西陵不下?并且还可以请荀镇东调发豫州之兵,再从汝南由北向南,击现为吕贼盘踞的郡北四县。这样,不仅西陵和郡北四县可以收复,就是吕贼也将成瓮中之鳖,必为你我擒矣!”

一番话语,充满豪迈之气。

黄祖听了,却是犹豫,他说道:“军师,请九江兵相助这不是一件小事,非你我可以决断,明公是何意思?”

蔡瑁说道:“我从襄阳来夏口前,就把此策说与明公知晓了,明公非常赞成,写了书信一封在此,交代我说,到了夏口,与君说过此策之后,就遣人把他的信送呈荀镇东。”

这既然是刘表同意的,黄祖也就再没有其他意见,便同意了蔡瑁的建议。

蔡瑁选了从军的一个族人,令他立即去徐州郯县,请求荀贞派兵帮助他们。

……

从夏口到郯县一千多里地,不过路上多可走水路,昼夜不歇,蔡瑁所遣的那个族人於七八天后到了郯县。

荀贞看罢刘表来信,随着送来的还有一封蔡瑁的书信,也看了一遍,放下两信,笑与在座的戏志才、荀彧、陈群等人说道:“我正瞌睡,刘景升递枕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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