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雄豪满座乳虎声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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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坐在荀贞这边的一人愤然骂道:“董卓老革,自恃兵强,实跋扈骄横!”他对鲍信说道,“允诚,你可知道,在北邙阪下,我等与董卓迎住天子时,董卓说了句什么?”

鲍信转对这人,问道:“说了什么?”

“天子见董卓将大兵突至,恐怖涕泣,太傅与诸公对董卓说:‘有诏退兵’,董卓非但不奉诏,反而颐指气使,睥睨群公,詈骂答道:‘公诸人为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致使国家动荡,何退兵之有!’……允诚,你听这老革之言,实是目无尊上,恃兵自雄!”

说来今天子也是可怜,今年才十三四岁,虽贵为天子,却还是个少年,一直养在深宫,未曾经历风雨,却方登基即位,就碰上了袁绍血洗宫城,历经了一场从没见过的血腥厮杀,旋又被张让、段珪等挟持出宫,颠簸奔逃了大半个晚上,总算被卢植、闵贡救回,却还未来得及喘口气,迎面继而又气势汹汹地来了一个统带雄兵精骑的董卓,也难怪他会“恐怖涕泣”了。

鲍信闻之,切齿愤怒,恨声说道:“子远,恨我不在当场,我如在当场,必与此贼血溅五步!”

荀贞心道:“‘子远’?”转头又看向适才愤然说话之人,想道,“闻袁绍有五个奔走之友,许攸是其一,这人莫非便是许攸?”

许攸的名字,荀贞前世时不陌生,这一世也不陌生。别的不说,只说他在魏郡太守任上时,时为冀州刺史的王芬意图行废立之事,当时就有许攸参与其中,后来事败,王芬自杀,荀贞不知这许攸去了何处,搞了半天,却是潜伏在了京都,归藏在了袁绍的羽翼护庇之下。

看了这疑似许攸之人一眼,荀贞收回目光,品味他刚才的话,心道:“‘公诸人为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致使国家动荡’,……嘿嘿,嘿嘿,董卓这句话说得倒是不错。”品味再三,忽然对董卓有了一点不同的观感,“‘何退兵之有’!董卓这五个字却竟似是颇有舍我其谁之态!”

董卓的这整句话连到一起,意思可以理解为:你们这些朝廷大臣,衮衮诸公,不能辅佐王室,一心只争权夺利,内斗不休,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州郡反叛连连,现今又搞得京都大乱,连天子都流亡在外,你们还好意思说叫我退兵!

荀贞受前世所看之书的影响,对汉末、三国的士人们本是保有好感和敬意,可而今身在这个时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却发现这个时代所谓的“士人”、“清流”完全不像他想象的,其中固有很多清直忠义之士,如陈蕃、如李膺、如范滂、如荀家诸贤等等,可更多的却是无能、贪腐、结党勾连之辈,黄巾起事、天下大乱的缘故,士人多归咎於宦官,可事实真是如此么?并不见得。因了有此观感,他对董卓指责朝中诸公、大臣的这句话却竟是颇起了共鸣。

而这共鸣一起,他对董卓的观感便难免会不由地随之出现一点点的改变了。

荀贞不知,在张让、赵忠等杀何进前,张让等曾诘问何进:“今你欲灭我曹种族,不亦甚乎?卿言省内秽浊,说我等贪婪好财,为天下之害,那么我等且问你:公卿以下忠清者为谁?”

张让、赵忠等在杀何进前,既然有底气问出这句话,那么就可见朝中的公卿大臣们,那些所谓的名士、清流、士人领袖们,实际上比起宦官的贪婪来,却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不管董卓的这句詈骂之话说得对、或是不对,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舍我其谁、甚至欲凭一己之力而扭转朝局的雄心壮志,当下之时,最要紧的还是得想办法把他逐出洛阳。”

话说到底,即使董卓真的有舍我其谁、匡扶王室、扭转时局的壮志,但只凭他武人的出身,在士人为贵的时代里他就注定无法达成志愿,而董卓生长边疆,常与羌胡为伍,性格上又具有羌胡蛮夷这等未开化之族种行事残暴的一面,那么,他一旦达不成志愿,反而却成为“天下士人”共讨的对象,待到那时,他必然难抑愤怒,会不可避免地从“壮志”走向“残暴”这一面的极端,洛阳被烧、百万生民流离的局面终会出现,所以说,无论董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荀贞对他的观感有点改变,逐他出洛阳这件事却依旧是荀贞现今最急迫想做的。

鲍信愤慨怒斥董卓,疑似许攸之人座上、紧挨着荀贞坐的这人却忽然长叹了口气。

鲍信止声,转顾此人,问道:“孟卓兄,何事长叹?可是我说的不对?”

荀贞心道:“孟卓?”

这两个字挺耳熟,不但前世有闻,今世亦有闻,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

这人摇了摇头,说道:“无关卿事,我只是感叹朝局。”欲言又止。

曹操与此人应是很熟,见他这般作态,笑道:“孟卓,卿有何感叹,直言便是,何必如此?”

这人又叹了口气,说道:“天子流亡城外,此本朝未有之事,董卓带兵入京,亦本朝未有之事,……传国玺失,更是本朝未有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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