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人言北地羌人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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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黄髯,荀贞想起了何仪,问道:“何仪的伤好了么?”

戏志才答道:“差不多好了,昨日我在营中,见他已能扶杖踱步了。”

“樊阿真神术也!”

便在楼阁上,荀贞一一传下命令,把适才做出的几项决定传去军中,令许仲、辛瑷和今天轮值营中的程嘉负责安排、具体操办,并遣人去相府将此数事告之刘衡。

宣康遥指楼外,说道:“那不是卢子公么?”

诸人看去,见一个黑衣高冠之人踩木屐,冒雪而行,在院外略停了下,和守门的典韦等说了两句话,随即入到院中,脚步匆匆地径往楼阁来。这人七尺上下,须髯美茂,可不就是卢广。

卢广上到楼顶,荀贞转身迎之,笑道:“雪天冻寒,子公不在相府待着,匆匆忙忙地来我这里作甚?”

卢广是邯郸荣的妹婿,荀贞沙汰郡兵时颇得卢广相助,邯郸荣借粮到卢广的家乡中丘时又颇得卢氏相助,因此之故,戏志才、荀攸、宣康等对卢广均很礼敬。

刘备早几天前在荀贞的一次宴请上见到了卢广,两人均认出对方是自己早年在缑氏山上从卢植求学时的同窗,刘备对卢广很热情,卢广却因瞧不起刘备出身之故,虽看在荀贞的面上勉强敷衍,可总有点爱答不理的。这要换个旁人,受了他这等的无礼小瞧,可能早就勃然大怒,刘备也生气,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这会儿见到卢广,依然春风满面,热情相迎。

荀贞看在眼里,心道:“刘玄德年方二十余,雄杰之姿已露头角。”

卢广没功夫再敷衍刘备,也没功夫回答荀贞的调笑之词,开门见山地急声说道:“北地先零羌反了!”

一言既出,楼上诸人吃惊。

刘备失声说道:“羌胡反了?听谁说的?”

这个关头,卢广也顾不上瞧不起刘备了,应声答道:“相府刚得到的消息,上个月北地先零羌和枹罕河东群盗反叛,共立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杀护羌校尉泠征。北宫伯玉用边章、韩遂专任军政,又杀金城太守陈懿,攻烧州郡。凉州刺史左昌、从事盖勋等击之,反为所破。”

护羌校尉、金城太守,均北地重任,相继死於叛羌之手,凉州刺史击之,反而大败。寥寥几句话,可见叛羌的声势,可知边地的危急。戏志才、荀攸、刘备诸人大惊失色。

北地的羌、鲜卑等族是本朝长久以来的边患,特别是羌人,多次犯边,入寇内地,朝廷多次征剿,有胜有败,耗费军资极巨,而终不能将此大患一举荡除。数十年前,为征伐叛羌,不止在边地大兴兵,而且连内地州郡的青壮也招募了许多,陈褒的父亲就曾应召赴边。

却未料到,当此黄巾之乱刚刚平定之际,北地的羌人却又反了!

荀贞并不惊讶,北宫伯玉、韩遂、边章之名他在前世时是久闻其名,早知他们将反,只是不知他们何时反而已。他回过身,复凭栏远眺雪幕,转首遥望北方,心道:“北宫伯玉、韩遂、边章反了,这汉室离倾覆又近了一步。……,韩遂、边章,这么说来,马超之父马腾大约也该起兵了吧?”他不清楚凉州羌乱的详情,只隐约记得马腾就是在这场乱中发家的。

“中尉?”

“北地的羌乱自有北地的长吏去平定,我等远在赵地,便是心忧也无法也。”

荀贞这话说得很对,只是诸人一时间却无法平息因此事而引起的震惊。

戏志才、荀攸对顾一眼,齐齐长叹。

荀攸忧心忡忡地说道:“中原黄巾方定,北地羌人又乱,这,这……,唉。”喃喃念诵卢广提及的那几个叛人的名字,“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边章,这几人之名我却都未尝有闻,不知是何来历?竟能如此声势,接连攻杀二千石,击破凉州刺史?”

北宫伯玉、李文侯是北地凉州羌人的头领,荀攸没听说过实属正常,韩遂、边章是凉州名士韩约、边允的化名,荀攸不知道也很正常。戏志才、邯郸荣等亦均不知此数人之底细,荀攸只得放下疑惑,问卢广道:“朝中可有应对之策?”

“天子下诏,减太官珍馐,日食一肉,厩马非郊祭之用,悉出给军。”卢广顿了顿,接着说道,“并闻召朱俊回朝,拜右车骑将军。”

“召朱公回朝?”宣康猜测说道,“可是欲用朱公赴边击叛羌么?”

经由平定黄巾一役可以看出朱俊的军事才能不高,而且朱俊不是北地人,是南方人,对北地的情况也不熟悉,荀贞不认为朝廷会用朱俊去平定凉州叛羌,依照以往汉室多用北地人平定北地羌叛的惯例,最好的人选应是凉州人皇甫嵩和董卓。只是因为前世读三国书的时候,对这段历史他看得不多,却也不能确定汉室最终是派了谁去击讨北宫伯玉、韩遂、边章。

他随口问道:“朱公回朝了?……,可有孙文台的消息?”

“孙文台何人也?”

“噢,是我从朱公、皇甫将军击贼时结识的一个吴郡豪杰。”

荀贞心不在焉地和卢广对答了两句,心神重落到朝廷会遣谁人击羌上,忽然心中一动,想道:“如若朝中果真是遣皇甫将军去平定叛羌,那我在冀州?”

恪於二千石不得无故出境的规定,荀贞任职赵郡至今没有再见过皇甫嵩,可他之所以能在赵郡没有阻碍地干他想干的事儿,固有国相刘衡依赖他军事才能的一面,却也有皇甫嵩坐镇冀州为他依靠的原因。皇甫嵩一旦被调走,离开冀州,在赵郡他还能这么顺当么?

刘衡可能不会给他使绊子,可郡中的豪强大户们也许就会蠢蠢欲动了。

皇甫嵩如果离开冀州,朝廷大概不会再任冀州牧,应是会选一人拜为冀州刺史。刺史虽不及冀州牧权重,品秩也低,只有六百石,可却有监二千石之权,连国相都在其监督范围内,何况比二千石的中尉?万一赵国的豪强大户们走通门路,在新任的刺史那里给他下些眼药,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相比凉州的羌乱,荀贞更关心这点。

他心道:“北地羌乱,皇甫将军很可能会离开冀州,为避免受豪强所害,我得两手准备了。赵郡诸家豪强里,杨氏最恨我,得找个机会收拾了他们,此一也;需及早击灭王当,此二也!”

杨氏与荀贞几已成势不两立之局,以前有皇甫嵩在,不用担忧杨氏会通过州牧、刺史来施暗算,而今不然,皇甫嵩很可能会调走,几乎不用多想,只要皇甫嵩被调离冀州,来个新的刺史,杨氏肯定会去活动。谁也不知道新来的刺史会是谁,会有什么样的品性,以荀贞之所见,当今之世,清廉守法的刺史固然有,贪赃枉法的刺史更多,与其等杨氏勾结刺史陷害他,不如先下手灭了杨氏。

只是,杨氏毕竟是邯郸大族,土生土长的土著,和西乡被灭的第三氏不同,根深叶茂,除之不易,如果不能除掉,那么就只有及早击灭王当,“以军功保身”了。何顒暗示他,只要军功足够,便可在朝中给他运作,纵一时难再获升迁,至少可保得在赵郡中尉的任上不受侵害。

想起王当,跟着想起褚飞燕,荀贞心头一震,忽又想到一个可能。

他心道:“我虽不知张牛角、褚飞燕之乱具体是在何时,但想来应为时不远,此前我就想过,有皇甫将军坐镇冀州,张牛角、褚飞燕岂敢叛乱?黑山军之乱极有可能是发生在皇甫将军调离冀州后。与上个月的北地羌乱联系在一起,事情就明朗了,这般看来,皇甫将军明年是肯定要被调走的了!而张牛角、褚飞燕之乱也十成十的就是发生在明年了!”

有皇甫嵩坐镇冀州,张牛角、褚飞燕不敢作乱,褚飞燕甚至想离开州治所在之常山郡,避入赵郡,可一旦皇甫嵩离开冀州,州中无名将坐镇,州外不远的凉州又发生羌乱,羽檄告急,汉室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绝佳的作乱机会!

“现今天雪地冻,朝廷应不会马上调皇甫将军离开冀州,可为防止北宫伯玉等坐大难制,料来也不会晚於明年春。也就是说,我至迟得在明年春时消灭王当,否则皇甫将军一旦被调去击叛羌,张牛角、褚飞燕起兵,外有侵迫之巨寇,内有未灭之大贼,赵郡难保。”

大雪纷扬,寒意侵人。

戏志才、荀攸、邯郸荣、卢广、刘备、宣康、岑竦等小声交谈对北地的担忧,荀贞独扶栏杆,推算这场羌叛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近有县外流民之患,远有来年可能出现之冀州变局,近患远忧,纷沓而来。

昔来赵郡日,杨柳垂青,疏忽之间,冬雪已至,时光荏苒从不等人,掐指细算,也许留下应变的时间只有三四个月了,荀贞顿生时不我待之感。

远远的,又有数人身披蓑衣,踏雪来到院外。

荀贞不经意地看了眼,便就转开了目光,楞了一下,旋即又把目光投注,定睛看去,看清了来人中一个的相貌,登时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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