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1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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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西瀿安安分分的走了。

不过走之前干了件出乎意料的事。

虽然碍于面子,语气还是不怎么“和善”,但好歹是先主动说话了。他让薛眠去洗个澡,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然后吃点东西把肚子填饱了再过来。说守夜不是个简单的事,自己要是没体力了还怎么照顾病人。而薛眠洗澡吃饭的空档就由他代替先陪在他哥床边,等薛眠好了他立刻就撤,绝不废话半个字。

当然,那一句“谢谢”和“对不起”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也许是少年人稀薄的面子作祟,不肯这么快打脸承认自己“错了”;也或许是还没完全接受明明是两个人出门却只有他哥受伤回来,心理硌着没抹平。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孟鸾眼里,这样的结果已经可以了。她不是道德与法理的审判者,她的发声只是因为她是个普通的看客,是一个希望费西瀿能够变得更成熟,不再那么幼稚与自私的……朋友罢了。

山里晚上气温低,巴桑大叔给诊室病房里点了两个小炉子,一个放在床底下烘着,一个放在薛眠脚边。床前的靠背椅子上,央拉大婶特地给垫了一张厚厚的羊毛垫,再抱来两张大棉被,一张给病床上的费南渡加盖着保暖,一张把椅子上的薛眠整个包在里头护着,说别怕把被子弄脏,脏了就洗,不是多大个事,人别冻着就行。

林芝医院送来的药已经交给周旋,周旋带着药过来检查病人的状况,见匕麒草虽然不过才抹上去三个小时,但伤口确实有好转的迹象,原本持续的高烧也降了下来,虽然人还是昏迷着没醒,但可见药草是有用的。俗话说是药三分毒,既然已经有一味药在发挥作用,医院送来的药就可以先放一放了,等万一真的需要了再上也不迟。

一切忙完已近晚上十一点,医疗队的医生们挨个都过来探视了病人,由于大家明天还有问诊,不便多留,所以该睡的都去睡了,最后房间里只剩下薛眠、费西瀿和孟鸾三人。

毕竟躺在那里受罪的是自己的亲大哥,费西瀿哪做得到说走真走,临了了,后悔了,想问能不能让他也留下来陪护,或者把他大哥挪回他们屋里去更好。

周旋摆摆手,笑着说不用。一来病人病情已经稳住了,床前不需要那么多人围着,但留在诊室会比寝室方便,毕竟这里什么医疗器材都有,万一有突发情况也好及时应对,所以只留一个能时刻关注病人状况的人下来就行。二来陪护听着容易,但首先“熬着不睡”这关就挺考验人,他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眼费西瀿,确认这小少爷耐力不行,让他通宵睁着眼睛不睡觉?哪可能呢。

最后依依不舍的又看了好几眼床上的人,费西瀿这才退出了诊室,跟着孟鸾先走了。

房间里点着一盏黄黄的小床头灯,再加两个同样烧得红黄红黄的小火炉,所以整间屋子里都透着暖融融的光影,静谧温和,让人觉得安心。

薛眠将靠背椅往床前拖了拖,想挨得更近一点,这样即便灯光不够亮,他也能时刻看清眼前这个人,看清他脸色的变化或者其它有可能出现的细微动作。

直到现在,直到薛眠看到他自己干干爽爽的坐在这里了,费南渡也平平安安的躺在这里了,才真的把心放下来,卸下也许是自己施加给自己的那一份无形沉重的压力,喘一口气,什么都不用再想,也什么都不用再说,天大的世界只有这间小屋子是他的,是安全的。他可以安安心心的将接下来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着守着、保护着面前的这个人,再不用分心去应付其他。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境下,薛眠才拥有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机会,得以看清这个人。

这个一向看似强大、看似高大、看似无所不能的人。眉眼之间有永不消失的桀骜不驯,有时眼底又会流露出奇异的温柔乖张。那张五官犀利且轮廓深刻的脸,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下一秒会突然抡起拳头抬起巴掌揍人,可倏然上扬的嘴角边牵出的一个毫无准备的笑,又让人觉得原来再强不可破的外表下,也有可能藏着一颗幼稚、古怪、又柔软如水的心。

在他的眼里,费南渡是个矛盾着的“双面人”。

可薛眠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火炉里不时爆出木柴燃烧后的“噼里啪啦”声,薛眠将被子披在肩上,伸出两只手,小心的探进被窝。

然后他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双交叠着放在胸腹前的手,有些凉,手心里还带着一点汗湿后的黏。

薛眠起身倒了一盆热水,调好水温,将毛巾沾湿再拧干,在手心里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手了,快步走回床边,小心的将被窝里那双手抽出来,一点一点替费南渡擦拭了一遍。擦完手,又搪了搪他的额头——太好了!终于不发烧了。

可是怎么又凉下去了?

薛眠赶紧又将毛巾打热盖到费南渡额上,将这片寸的热源以最直接的方式渡给他。

如此往复了几次,见床上人脸色始终掺着几分病态的白,不见应有的血红。也许是天气太冷,薛眠自问他一个健康的人靠炉子烘着尚且不能达到全身暖透,何况病人抵抗力差,炉子的温度没办法完全传给他,所以身体供热不足,才会一直冰凉凉的。

可又不能把炉子塞进被窝里?

薛眠拧着眉头纠结半天,一时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个大难题,而且时间已经这么晚,大家应该都睡了,他既不忍心也不好意思去吵醒巴桑大叔他们。这几天给大家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能自己解决的还是尽量自己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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