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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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发现?”姜恒从一接手太子泷手下政务开始,便叫苦不迭。

耿曙看了一眼姜恒案几,处理文书向来是他不擅长的,法条互相抵触,须得大刀阔斧地精简。

“你爹说得对,”姜恒提醒道,“你得开府了。”

耿曙将是未来太子泷继任之后,总揽雍国军事大权的第一任,军队是立国之本,光靠他自己一个,是根本处理不过来的,必须有独立的幕僚体系。

“你跟我住么?”耿曙倒是想,设若姜恒住在他府上,他什么时候开府都没有意见。

姜恒说:“当然了,否则我能去哪儿?”

“那我明天就朝父王说去。”耿曙在律令上删删减减,实在头疼。

姜恒哭笑不得,说:“等玉璧关一战结束后罢。”他猜测汁琮的本意也是如此。

这时候,太子泷来了,看了眼杂乱的房中,朝耿曙道:“哥,晚饭怎么不过去?”

“忙得很,”耿曙说道,“你没事就回去,别来添乱。”

姜恒笑了起来,耿曙只是想多陪陪他,便借故忙推托了去桃花殿内的两餐。

太子泷在一旁坐下,刚将山泽安置好,来看看姜恒。姜恒也不开口询问,自顾自记录法令。

“我想了下,”太子泷说,“着实有点困难,有好几个办法,需要与你商量。”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姜恒知道他所指,自然是如何为山泽洗脱冤屈,自然而然地问道。

姜恒已经挺喜欢太子泷了,他与汁琮相比,还有差别很大的一点即是“谦虚”。他没有汁琮的傲慢,也许这也正因为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比他高明,他已习惯了对旁人表达出由衷的认同与尊重。

“东宫没有秘密,”耿曙随口道,“现在一定全知道了。”

太子泷有点惊讶,耿曙从前向来不对东宫发表任何看法,仿佛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太子泷点头,沉吟片刻:“要赦免山泽,总归要有个理由。我不知道父王对此的态度如何,但我也不想让卫家反弹得太厉害,毕竟出关一战,卫家也是主将。”

“这个思路很好。”姜恒欣赏地说道,同时知道他们先斩后奏,自作主张赦免了名义上的“反贼”,一定会引来汁琮的不满。

耿曙说:“你得安排妥当,假装一切胸有成竹,从营救山泽开始,就是东宫的计划。哪怕没有,也得作出这样子,不能让人看出你是一时冲动。”

太子泷与耿曙都很清楚汁琮的性格,如果太子泷表现出自己把一切安排好了,汁琮哪怕有不满,也会很快消弭。设若他浑浑噩噩,连后续如何做都没想清楚,被问起来时一问三不知,汁琮当场就会大怒,并斩了山泽。

太子泷说:“父王召我过去,我已经成功地让他相信这一点了,只是接下来如何做呢?恒儿,你听听看,我想的是……通知各族的继承人,将他们召到东宫。”

姜恒顿时露出赞许的神色,笑道:“很好的办法!”

耿曙:“?”

姜恒一笑,解释道:“让他们在你麾下任职,倾听他们的声音,重用他们的才干,让山泽这些人,为大雍出力,以怀柔安抚为主,顺便扣下他们,权当各族的人质。这么一来,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

耿曙抬眼看姜恒,姜恒拈起手中的奏章,朝太子泷出示。

“这办法我还没说,我觉得父王没有这么容易接受。”太子泷说。

“明天早朝时,我来出面说。”姜恒说,“这是执行细节,是我的责任,他想解决后顾之忧,全力与南方开战,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行。”太子泷起身道,“我得回去再想想,万一陆冀反对,咱们该如何挤对他,届时无论我爹说什么,我都不会让步。”

第102章 平邦令

是夜, 姜恒已经打呵欠了,耿曙却还十分认真,思考他的军务变法。姜恒开始有点对耿曙刮目相看了, 怎么这家伙最近这么认真?

“还不去睡?”姜恒说, “回房去罢。”

“我在这儿睡。”耿曙说。

姜恒刚露出某种表情, 耿曙便有点恼火, 说:“我有话想问,不是总黏着你,你就让我留一会儿又怎么了?”

姜恒:“你有什么话要问?就不能明天吗?”

耿曙却拉着他的手, 在榻畔坐了下来,固执道:“不,我怕忘了。”

耿曙沉默片刻, 姜恒以为他有心事,正好奇打量他时,耿曙忽道:“你说得对,恒儿,你说得太对了。”

姜恒:“我说什么了?”

耿曙道:“我看了你的外族外务书,也叫‘平邦令’罢。”

“嗯。”姜恒点了点头,耿曙又道:“你比我想的多多了, 我只常常苦恼,不知雍军要怎么办,你提醒了我。”

姜恒明白了,耿曙能坐在这个位置上,除了他行军打仗的军事才华, 一定也将带兵当作了自己最重要的事去做, 不, 应当说, 最重要的是姜恒,次重要的,则是将军这一身份。

“从小时候你就很在乎,”姜恒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朝我发问,就是有关孙子兵法的。”

耿曙:“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在雍军里头,有许多不公平。”

生在世上,处处都是不公平,姜恒很想问他,你觉得雍人内部公平?郑人公平?梁人、代人、郢人就公平了么?中原世界,一样地充满了不公。

但他没有嘲笑耿曙的单纯,这反而是很可贵的。

“所以呢?”姜恒问。

“风戎人也好,林胡人也罢,还有氐人。大家一视同仁。”耿曙忽然抬眼,看着姜恒,说,“你不知道,那天你说‘我是天下人’的时候,就像让我惊醒了一般。”

姜恒觉得耿曙很有趣,这些他早就在书上读到过了,墨家的兼爱与非攻,道家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俱无非如此,这是天经地义的,还用得着特地去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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