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姝色 第64节(2 / 2)
他声音沙哑,比姜瓒好不了多少。
姜瓒发泄了一通,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他垂望着舒崎光佝偻的身形,恨声:“最后一次,看完就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
舒崎光闻言,垂首闭目,朝他深深磕头:“谢皇上恩典。”
他缓缓走出殿门,寒风灌进衣袍的一瞬间,舒崎光挺直的脊背微弯。
京城的春天,怕是来不了了。
守门的内侍朝他行礼:“太傅请随奴才来。”
舒崎光看了他一眼,无声地迈步跟上去。
内侍低垂着头,领着他往后宫走,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长的宫道。
“奴才说得没错吧,皇上如今什么也听不进去。”
内侍尖细的嗓音随风送到舒崎光的耳边。
“狡兔死,走狗烹,从前是无辜的朝臣,如今是满门忠烈的杨家,以后便会是您啊。”
“您要救淑妃娘娘,要救舒家,最好的办法与我们娘娘联手。”
舒崎光没有说话,那内侍也不急,直带着他走到冷宫前,在他进去前,怜悯地瞅着他:“太傅进去瞧瞧吧。”
舒崎光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他看到的舒瑶光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凄惨。
这几日没怎么下雪,天虽然有些阴,但也还算晴朗,舒瑶光坐在廊下,一旁摆着针线篓子,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却没有动作,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身上没再穿绫罗绸缎,但瞧着也还算舒适,只是瘦了不少,圆润的脸颊有些凹陷。
“芙蕖。”
“哥哥?”舒瑶光听见兄长的声音,以为自己在做梦,待看清远远的人影时,才停不久的眼泪又涌出来,她喃喃地唤着他,提着裙子不顾一切地向他奔过去。
她一头撞进舒崎光的怀里,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这些日子,她受了太多委屈。
“哥哥,不是我做的!这里好可怕,这里的人都是疯子,哥哥求求你,求你救救芙蕖!”
舒瑶光诉说着她的委屈。
等舒崎光再出来时,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取下自己腰上的玉佩,交给带他来的内侍。
内侍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好,朝他笑了笑,又带着他原路返回。
在太后大殓那日,“大病未愈”的白菀,带着满脸病容出现在丧仪现场,有条不紊地带着后妃及命妇哭灵守灵。
杨景初跟在她身后,望着她在一片缟素的映衬下,愈发惨白地脸色,才放下的心又揪起来,看见站在一旁的霍砚,忍不住又恶狠狠地瞪他。
与白菀并排跪着的,还有执意替太后守灵的姜瓒,他脸色煞白,看上去比白菀这个病人差不了多少,连白菀的出现,也只是让他短暂的高兴了片刻。
悲切地哀哭在禁宫的上空回荡,上京城的最后一场雪,打着旋从天上落下,渐渐地,庙宇的琉璃瓦上,也蓄起与丹墀上一样的皑白。
三声钟响,早间的哭灵结束。
姜瓒不知怎么想的,突然侧过来扶白菀。
她下意识避开,却让身形晃动,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养地上栽。
姜瓒大惊,正要伸手去拉,像个冰柱子般杵在旁边的霍砚却迅速闪身上前,先他一步托住白菀的腰,甚至直接将她揽进怀里,一手搭在她脉搏上,面色黑沉如水:“找太医!”
水漾当即忙不迭地往外跑。
霍砚的动作太过流畅自然,让姜瓒都有一瞬怔愣,愣过之后,他抿着嘴没说话,倒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意。
在场的命妇宫妃不少,眼尖的倒也看出些端倪,,但姜瓒都没说什么,她们也只好咽下去,七嘴八舌地开始出言关心。
霍砚旁若无人地将白菀拦腰抱起,送进一旁用作休息的偏殿,将她安置在卧榻上,他看着白菀惨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长指控制不住地又向她脉上探。
偏偏姜瓒带着一大群命妇后妃,跟了进来,霍砚像是触及炮烙,迅速收回手,负手在卧榻之侧站立。
在无人看见的暗角,霍砚背在身后的手,竟在无意识地颤抖。
没过多久,一个须发斑白的太医,被水漾连拖带拉的请了来。
在太医准备替白菀探脉前,霍砚突然出声道:“咱家方才探娘娘的脉,许是月余的喜脉,还请太医再确定。”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姜瓒也如遭雷击来不及反应。
太医应着声,在认真探过白菀的脉后,咧嘴笑起来,躬身朝姜瓒行礼:“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确实已怀有身孕约有月余。”
他在嘴上对姜瓒恭喜,眼睛却微不可查地瞥向霍砚。
月余,姜瓒在心里算了算,许是腊月二十几那回怀上的,今日立春,恰好近两个月。
白菀有孕,冲淡许多太后薨殁带给姜瓒的痛苦,甚至对她被耶律骁掳走那些时日的介怀,也隐有消失。
他笑着,得意地乜过霍砚那张平静的脸。
笑霍砚自作多情,笑霍砚喜欢也没用,那是他的皇后,他的妻子,如今还怀着他的孩子。
姜瓒往前走了几步,试图挤开霍砚,等白菀醒来与她一同分享这件喜事,谁知霍砚寸步不让,浑身又散发着冷意,像块没知觉的冰雕。
“霍掌印,你可以退下了,”姜瓒在他面前站定,想起他方才抢先夺走白菀,心里的不悦又渐次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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