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洛谷主笑道:“江湖中的剑客,人人心中谁不渴望成为剑圣?你天资所限,却敢坦坦荡荡说出来,难得。”
沈柠被她鼓励,心想洛小山这思想境界,果然不一般,反而她以前的争胜心和心底深处的别扭,小气了。
洛小山与她老爹的绯闻传遍江湖,名声又太大,本人也完美无瑕,沈柠心中一直有根刺,说穿了是替自己自卑,因此内心深处暗藏了几分争胜心理,不愿替自己母亲丢人,让帝鸿谷看轻了自己。
这些天接触下来,发现洛小山与自己所想完全不一样,虽然仍有结缔不能一时消去,可也时刻告诫自己,不要再心存偏见。
人家格调这么高,自己也不能太低。
肖兰没想到沈柠话里还能稍带上自己一份儿,略一思索,莫名地不舒服起来,忽然出声:“你是希望我武功高了,好查清柳公子的活死人案吧?放心,我就是这辈子都修不到十二层,也一定会将此事查明白。”沈柠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柳燕行那里,有些不明所以:“不为他啊,我就是觉得咱俩难兄难弟,都挺不容易,谁能飞升都算励志鸡汤,当然最好能一起飞。”
少年听了,忽然闭住嘴,俊美的眼亮晶晶,又别扭起来。
沈柠知道他高冷人设不倒,估计很少有人直白地称赞祝福,心中不太在意。
洛小山今天很是放松,面上常带笑容,看了看沈柠,又看了看肖兰,笑了笑:“怎么不见你的心愿中有你父亲和哥哥?”
沈柠瞳中锐气一闪,自信地说:“若有什么事连他俩都做不到,旁人就更做不到了,我的家人都用不着靠我这点玄学。”
洛小山颇为认同:“以前是我狭隘了,觉着女孩子在江湖中走动,难免势弱,便想让小兰帮扶照顾你。看来是不必,倒是小兰行走江湖,还得要你反过来帮扶他了。”
沈柠下意识点头:“我和肖师兄是朋友,没问题!”
洛小山就又笑起来:“其实想成为剑圣也很简单,有一种叫涅槃丹的药。寻常习武之人务必先提升心法境界,从而提升内力,服下涅槃丹后却能一夕获得数十年内力,此后心法境界也水到渠成、毫无滞碍地层层进境,不啻于一步登天。”
沈柠失声:“这么逆天?!那给谷中弟子服用,比如温师兄或肖师兄,岂不是直接能琉璃心圆满?”
“不,没有那么轻易,否则我们帝鸿谷弟子何须日日勤修?”洛小山摇头:“首先涅槃丹只能由琉璃心十一层以上的宗师炼制,而一位宗师一生也只能炼制一颗。”
这么苛刻的炼制条件,难怪柳燕行当日说很少得见,帝鸿有时候接连数代,也找不出一个十一层的。
“其次,此丹对我们修习心道之人无用,心道的心法境界提升全在乎本心。可若是给一个内力平平的人,服用后平添几十年的内力修为,之后心法境界短短几年就可攀升到高层,完全称得上脱胎换骨、化羽涅槃。”
沈柠听她说了这么多,已经渐渐回过味儿来,全身紧张,结巴起来:“谷主您的意思……”
“我此生还未炼制过涅槃丹,正好菱花会结束,虽不算圆满,可往后的事也无需我再费心,不如就趁这几日,把此丹炼出来送给你吧,应该能用得上。”
骤然被巨大喜讯砸中,沈柠心头有些隐隐的不安,想了想,问:“炼制涅槃丹,谷主是否会因此而耗损精力?如果太难或有危险,就不必了,我已经在自创一套剑法,也可以靠自己慢慢来。”
洛小山随意道:“只是费些时日而已。”
沈柠接着问:“那谷主赠我涅槃丹,不知我该如何回报?”
“早年因姜问雪的死,青杏坛一直对你父亲心怀愤恨。当日你父亲带着九死一生求来的赤血灵芝,不得已暂存在我们谷中养护,求我等待时机送去青杏坛,并出面从中斡旋,帮着他向愚尊求情。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受人之托,却未能忠人之事,误了时日,也误了你母亲的性命。”
洛小山怅惘道:“我前半生为武林不平事四处奔走,为素不相识的上百人完成诺言,次次竭尽全力、问心无愧。你父亲一生也求过我两次,一次是升龙令所请,一次,就是为你母亲,可我却没有做到。”
她为人古道热肠、是正道荣光,只因曾在关外受过肖兰族中的招待之恩,便能在收到求救书信后千里奔袭,于关外苦寒之地辗转多日,追到凶手救下肖兰,还为他寻回族中圣物。正道上下,提起她来,无不佩服。
此生唯有一次食言,却毁了心上人的一生。
沈柠作为当事人,张了张嘴,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洛小山淡淡道:“我无愧于武林,无愧于帝鸿谷,只愧对你们一家。我一直想见一见你和你哥哥,能有机会帮你炼制涅槃丹,其实是为我自己求一个心安。”
其实你也并不愧对我们一家。
沈柠想,自己或许能理解,洛小山是把沈缨看得太重、也太珍贵了。毕竟那一次,应该是两人决裂后沈缨时隔多年唯一一次找上帝鸿谷,所以无法释怀。
涅槃丹啊,她一直心心念念想提升武功,可如今似乎唾手可得,又有些犹豫。
“洛谷主,涅槃丹可以治柳公子的伤吗?”
“我猜到你会这样问。”
洛小山看了看自己脸色冷淡的徒弟,心中惋惜这姑娘已经心有所属,但她对柳燕行也很欣赏,如实说:“柳公子的心法,犹在《归藏集》之上,涅槃丹对他的伤应该也有些功效。阿柠,涅槃丹赠给你,如何用,遵从本心即可。”
“这丹药可以分成两份吗?”
洛小山被她想法逗笑:“当然,只是功效也会减半,你可要考虑好。”
这就够了,沈柠强行按耐着忍到傍晚,算算时间柳燕行也该看完今天的书卷,才飞奔去浮云塔找他。
可柳燕行并不在浮云塔,后山和静室中也都没人见过,沈柠兜了一大圈儿,想不出这种狂热武学研究爱好者还能去哪里,只能不抱希望地返回去客舍那边再找。
这几日多阴天,黑的早,柳燕行还是住在原来的房中,窗户半掩着,沈柠经过时无心一瞥,透过窗子看见他衣衫散乱、背对着坐在桌边,像顾知寒一样散漫。
从前,无论何时何地,柳燕行都是衣襟整肃、身姿端正。
她得到涅槃丹的消息,压抑了一天急着要告诉柳燕行,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心中虽略有些古怪,却只是一闪念,直接推开门踏入了房间。
因为身份的事,沈柠一直犟着叫他公子,如今一块大石落定,脱口而出唤了一声:
“宴辞哥哥!”
柳燕行回身,沈柠忽地一愣——
天色已黑了下来。
似是小憩方醒,他双目仍泛着空茫,眼眶周围有一圈儿若隐若现的红晕,连里衣都系得不上心,外衣更是只松松垮垮搭着,一半还滑落肩下,可他这样近乎强迫症的性格也没去管,仿佛仍未从能从梦境中抽离。
如画般清隽的面上不见半分血色,唇角被咬破,一滴血珠要落不落地挂着,只看了沈柠一眼,就烫到般迅速垂下眼,一边匆匆将自己衣服理好,一边解释:“做了个梦,没注意。”
浓密的眼睫覆住双眼,他整个人掩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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