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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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辞神色冷淡:“不信算了,你就带这姑娘回你的鹧鸪天。我之前和顾师兄传过讯要去找他,正好一并问问,这抢掠好人家姑娘当弟子,是不是他荒海五道的规矩。”

他无所谓地说完,在沈柠耳边低低说了句“别怕”,就将她向珊瑚“夫人”那边推过去。

宴辞洒脱地放开沈柠,反倒是珊瑚“夫人”不敢接了。

自从顾知寒入主荒海,对邪道上下事务都是嫌弃麻烦懒得管理。但有几条底线却绝不允许逾越。其中就有收弟子入门必得如婚嫁一般,讲究你情我愿,绝不准下手狠辣,譬如夺人子女、抢掠他门弟子。

顾知寒整日眠花宿柳,桃色新闻满天飞,行事称得上全天下第一肆意妄为、喜怒无常。

珊瑚“夫人”只是荒海五道末流阴阳道掌事之人,万万没胆子仗着自己这点身份,去试谈顾知寒的底线。

这小子若是虚张声势便算了,哪怕有十分之一的可能真的是顾知寒师弟,即便关系并不亲近,以顾知寒睚眦必报的个性,他也绝落不到好。

“公子说笑了,你解了奴家画眉指,又能使出尊主他老人家的芳华指,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姑娘长得极美,奴家心生喜欢,想请她回鹧鸪天做客而已,既然她不愿意,奴家自然不能强人所难,从来就没有什么抢掠弟子,公子日后见到尊主,可万万不能误会了奴家啊~”

他认怂认得快,旁边那美少年弟子反而有些犹豫:“夫人啊,他会不会是在说大话……顾尊主师承深不可测,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什么师兄弟的啊!”

第13章 第一公子

珊瑚夫人厉声呵斥:“闭嘴!芳华指岂能作假?”

他若有所指地说:“何况哪里有人会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大言不惭谎称是顾尊主的师兄弟呢,咱们回去定要如实禀报他老人家。奴家就在涿鹿台等着与公子您再会了。”

这么说,摆明是心中存有疑虑,准备回去找机会核实了。

然而宴辞却八风不动,根本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将沈柠重新揽回身侧,“好啊,再会。”

他如此镇定自若,将鹧鸪天的人都镇住,面面相觑一阵,将信将疑地走了。

鹧鸪天的人一走,沈柠就急忙问宴辞:“你竟然是顾知寒的同门?你还会芳华指这么厉害的功夫?!”

“骗他们的喽。”宴辞苦笑,身子缓缓靠到树上,“崇云师傅比划过拈花指么,我照搬来吓唬他们的。没想到鹧鸪天一群笨蛋,也是侥幸。”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沈柠吓了一跳:“芳华指都敢冒充,还敢骗人说和荒海五道的尊主是同门?!就不怕被顾知寒戳穿,回头下令邪道追杀你啊!”

宴辞无所谓地将手中的木剑递还给她,“不会。顾知寒为人傲气,这种小事一向懒得理会。”

他本意不愿多谈此事,但沈柠睁着一双眼睫毛颤动,看上去紧张得不得了,不知觉就多宽慰了一句:“鹧鸪天找上门去问,还会被他嫌弃耽误了喝酒,多半听过便忘,放心好了。”

同一时间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处高楼上,一派春风熏醉、妾意郎情。

暖风徐徐地吹过案上摆放的四五坛醇酒,整个室内尽是酒香。

一位衣冠华贵的男子臂间环着娇俏美人,斜斜倚在美人榻上,前襟扣子解了两粒,小半张胸膛露了出来,肤光胜雪,白得耀人眼目。

他凤眼狭长,长睫盈盈低垂,比常人颜色要浅的双眸因醉意染上了朦胧的雾气,其中盛着的情意比酒杯中的酒更醉人。

他一边浅浅笑着,一边低头在怀中女子耳侧轻轻吹了口气,声音低沉,几不可闻。

“窈娘,我喝过那么多的酒,始终忘不了这里的‘靥生霞’,也忘不了这里的你。”

乌黑的发丝如瀑般垂在肩头,牵出一线荼靡之色。双眉斜飞入鬓,一双殷红薄唇沾了晶莹的酒液,声线中尽是半醉半醒间独有的低沉慵懒。这样性感的唇瓣中吐露着世间最温柔的情郎才会吐露的甜言蜜语,怕是天下再没哪个女人能拒绝的了如此撩拨。

可他怀中的美人却嗔了一眼,并不领情:“郎君这句话,也不知和多少个姑娘说过。”

男子被当场拆穿,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徐徐饮了一口酒,低头捧住怀中人的脸,度了过去,叹息道:“记不清了。我只知,现在眼中心上,都只有你一个姑娘。”

窈娘到底挡不住他的攻势,心中半是甜蜜,半是气恼:“谁人不知顾郎负心薄幸,这天下间再没有比郎君你更会骗人的男子。”

这位凤眼男子,正是宴辞与沈柠口中谈论的荒海尊主顾知寒。

顾公子独步武林,但若去任何一家花楼,比他一身功夫名声更大的,是他多情的名声。天下皆知这位主儿在风月场中只论风月、从不提无关之事。曾有人不解,以他的地位和武功,谈情时只须捎带提些江湖事,哪个慕强的姑娘不是手到擒来?

顾知寒却很不屑,曾说“我若要搞定哪个姑娘,凭我这个人便足够,何须提身家武功,俗气”。就凭这一句话,一口气惹怒了江湖上九成九的男人,若不是他武功深不可测,恐怕早被人套麻袋揍过几十遍。

但事实证明,他真有说这话的资本。

就如芳华指和照影身法纵横武林罕有敌手,顾知寒仅靠一张脸和娴熟的调情手段,在情场上同样无往不利,不论男人女人都佩服倾慕。只不过男人是佩服他武功冠世,女人则是倾慕他倜傥温柔。

他在猎、艳时傲气得很,从不将口舌浪费在无关风月的俗事上,但此刻不知是想起什么趣事,竟多说了两句:“若说别的我定认了,可说到骗人,有人比我高明多了。”

窈娘俯在他胸膛上,痴痴地问:“还有人比郎君你更风流、更爱骗姑娘家的?”

“他?”顾知寒一怔,真正开心大笑起来。“他倒是不风流,也不爱骗姑娘家,因为根本不需要他去骗,姑娘们就会主动爱上他,把他当成是天上的仙人一样捧着,绝不会想到他的无情。若他肯花心思哄骗哪个姑娘……”

窈娘问:“那便如何?”

顾知寒轻轻撩起她发丝握在手中把玩,悠悠道:“那他心中多半对人家并不反感,这个姑娘八成是跑不掉了。”

窈娘依偎在他胸前,声音比往日更甜了些:“我才不信有这样的神仙人物,哪天定要见上一面。”

顾知寒又到了杯酒一饮而尽,心不在焉道:“恐怕没这个机会了。我说的这个人,早就死了。你也该听说过,几年前,那可是江湖上的第一贵公子?。”

“原来郎君说的是他呀。”窈娘一怔,瞬间明白过来,不仅再不怀疑,眼中反而还有些惆怅。

“江湖上的事我们是不懂,前些年楼中的姐妹,没有哪个不盼着能见他一面,见过的却又恨不得从没见过那一面。他的死讯传来后,不少姐妹都自发为他簪了七日的白绢花。”

她只顾自己叹惋,没注意到身畔人脸上的笑意已不知何时消失,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只是这失意也不过停留了片刻,顾知寒便专注于同美人享乐。

世间本就伤□□多,又何苦成日留连往昔,反不如及时行乐。

千里之外,桐湖境内。

林中重新响起了鸟雀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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