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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靳收回手,探向她后脖颈,到肩膀。滚烫,一言不发,就这么抱着她。忽而一阵海风,他和她凌乱在风中。他用长外套将她身子裹进去,无声无息包覆住她,把她的委屈和难过一并收进去。

...

沉扶星忘不了那通电话,童星柏的声音,询问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然后她就懂了,是苏容靳,是他要把她抛下了。

她抱着他腰,哽咽,“枪,那把步枪,我会打了,真的。”

他吸一口气,“嗯。”

...

“我有在好好练听力,你说的那几种枪我都能分清了。”

“嗯。”

...

“苏斯说,他说你被通缉了。”

“假的。”

...

“我不信王埕。”她按着眼睛,“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

他吻她手背,一点一点吻,缓缓的笑,“然后呢?”

她翻开手掌,里头放着一个黑色的遥控器。

C4塑料炸弹。

她一字一句,“我把它贴在了子弹上,如果你出问题,我就让他们给你陪葬。”

她表情相当温柔,捧着他的脸。又贴近他,手臂攀附着他脖子,小声,“苏容靳...”

长达几分钟的缓和,他所有的安慰和轻哄都化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叹息,唇瓣贴着她的脑袋,手指残留着烟草的味道,他动作迟钝着罩在她脑后,一下一下触着,“哭什么?”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扣着她的后脑勺,眉目间掺杂了几分复杂和痛苦,氤氲着一层雾气。沉默两下,他压着心痛,抚摸着她。

他抚摸着她,像是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但她不知道,其实她比宝物更宝贵,因为她是他的宝贝。

她指腹攥紧,扣住他腰侧的衬衫,死死攥着。

“我...我醒来看不到你。”

“我能保护好自己,你别丢下我。”

‘啪嗒’一声,苏容靳听到心口传来一声响,他身体的某个地方绷不住了,瞬间坍塌。

就这样吧...

苏容靳认输了。

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他以后是生是死都得扯着她,下地狱也要把她挂身上,以后他活一口气就给她半口,他死就把她带上。

他跪在往生之路上苟延残喘,灵魂飘荡找不见方向,无家可归。他耗费数十年,养出了所有的猖狂,所有气魄,所有铁骨铮铮。

然后她说了两句话,生生敲碎了他倨傲的脊梁。

万劫不复,终究还是败给她。

...

苏斯从车子里下来,额角冒汗。他就没想过这辈子能被一个女人拿枪顶着太阳穴。

下午两点多,他带着工厂里的兄弟去后院练枪,正是日照当头,沉扶星突然从前院赶来,把他喊走。

“我听到了。”她手臂撑着桌子,神色很冷静。“楼下,号码306那个的枪。”

“什么?”苏斯没懂。

沉扶星沉默几秒,突然下定决心一般,冲他,“他是不是要把我送出去?”

苏斯心下一句不好,沉默。

沉扶星变了表情,冷笑,猛地踹了下凳子,“他现在在哪儿?”

苏斯尽量劝说,“他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安全回来。他不会丢下兄弟们不管。”

“带我去。”

“Andrew他这样做——”

“我说带我去!”沉扶星胸部剧烈起伏,她掂起一边的左轮手枪,咔哒咔哒几声,拉栓对准上膛,死死抵着苏斯胸口。气愤到极致,表情都变了形,扯扯嘴角,她冷笑,“我现在就能一枪崩了你。”

苏斯依旧面不改色,却被她严肃认真的眼神搞得出了冷汗,他尽量沉静下来,“我答应Andrew的,我就不可能把你带出去。”

“我知道你怕我坏他事儿。”沉扶星手指扣上扳机,“现在开车,送我出林。我会等到四点再往他那儿去。”

但这破地儿她是一点儿都呆不下去了。

太想见他,想杀了他,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把她抛下。

“你保证不冲动?”苏斯反问。

沉扶星胸膛剧烈起伏,“我现在一枪崩了306和你,才能说明我不经大脑思考。而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鬼地方,早点见到他。”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有哭腔,苏斯看她还不至于冲动到坏了事儿,还算有条理,于是同意叁点出发。

沉扶星得到肯定的回答,折回房间换衣服,又到地下室武器库取了把枪和子弹。路过一柜子,停下,在盒子里取出个东西,边走边把那玩意儿黏上子弹。

苏斯备好车,顺着她看过去,只见她已经冷静下来,麻利上了车,灵活的扣上消音器。坐进副驾驶,她点了支烟,红色的甲油夹着眼神,看他望过来,不耐的蹙眉,“还等什么?!”

嚯。

脾气满躁。

苏斯挑眉,开车,驶出工厂。

而现在,两个人就这么抱在一起。

刚这女人还那么猖狂那么暴躁的冲他发火,拿枪顶着他脑门,又不满他车速各种凶悍。那表情像是要杀了Andrew一样。

怎么这会儿,人就乖的要死和Andrew抱在一起。他不懂这个,折身和刚带着人下来的苏亚丁对上面,两人交流两句,他突然想起件事儿。

“306是谁的人?”

苏亚丁反问,“怎么?”

“他可能就是Jseph的人。”苏斯透过窗户和楼上已经收队的王埕对上,蹙眉,压低声音,“Helen说,306的枪声,和她被绑架时那个枪声一样。”

苏亚丁,“枪的型号可能一样呢?”

苏斯叼口烟,“是。”

他看向沉扶星,“但是套筒上膛不到位造成的故障,就是个人操作习惯问题了...”

苏亚丁眸光一冷,目光探向楼上,阴恻蹙眉。

“306...”

/

疗养院。

童星柏照旧午饭后到楼下晒太阳,沉扶星定的规矩,说对身体好,她不能不听。

戴着大遮阳帽,她垂着脑袋,挂着耳机,一页一页翻动着手里的书。

天色温吞,一阵阵风吹来。身前的太阳被一道黑影遮盖,她正欲抬头,耳机被人轻轻拿开。

“在看什么?”

男人的手指长,翻过去。

《阴翳礼赞》。

“怎么还在看这本。”

童星柏身子僵硬,这才看清他,他就这样缓慢蹲在她跟前,微笑,眼眶逐渐变红。

“我可以抱抱你吗?”他问。

童星柏的眼眶也在逐渐变红,转化为一瞬瞬往事。明明才一年多不是吗?怎么能这么想他?

而他还在笑,不敢碰她。

就这么,蹲在她轮椅前。

“童星柏,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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