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1 / 2)
开元二十八年的五月,一名从荆州来的信使,匆匆骑马来到书院。这信使一身尘土,脸上也是灰黑色,一看就是连夜赶路、几乎不眠不休的样子。
张忠亮看到这人这个样子,赶紧问他何事。那人扯过后背背着的包裹,垂首喊道:“荆州信使,求见书院小先生。”
信使嗓音嘶哑,似乎已是能发出来的最后一丝声音。张忠亮赶紧让他进到书院里,给他倒了一杯茶后,才赶紧去后院把李泌叫了来。
李泌过来一看,认出此人是张九龄的一名手下。
“小先生,张刺史五日前已是卒在任上……”
不等听完,李泌顿时就感到一阵阵眩晕。
李泌定定神,扶住张忠亮的肩头,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信使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小先生,张刺史……卒。”
李泌再也撑不住了,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转了起来……
李泌醒过来的时候,已是躺在门房里的那张卧榻上。
他睁开眼看到李承休和周氏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他一边哭着,还一边喊着“老友啊老友,你我分别不到一载,你怎么就走了啊……”
李泌哭的很凄惨,周氏暗暗流泪,李承休也是擦了好几次眼泪,就连刀尖上滚过来的张忠亮也是暗暗垂泪。
信使给李泌带来的是张九龄的诗稿。做为一名读书人,这是他唯一能留给李泌的东西。
接着没几日,朝廷就颁布诏书,赠封张九龄为荆州大都督,司徒,谥号文献。
而经过书院李泌等人整理好的张九龄诗稿,也在李泌的亲自运作下,以《张公文集》的书名刊印。首印一千册,只短短一个时辰就售罄。
于是,东市书肆数度加印,依然不能满足人们所需。长安城中,不管是私塾还是坊间,人们都以吟诵张九龄的诗为雅事。
特别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两句,几乎是人人都会,妇孺皆知。风度气质俱佳,诗文更是美妙的张九龄,一时间竟然比他做宰相的时候,更是有名。
深居宫中的玄宗也知道坊间到处传诵张九龄的诗,想着当初张九龄做宰相的时候,虽是经常犯言直谏,可身边没了这人,好像还真的缺了点什么。
就在玄宗自我犯贱的时候,李林甫正朝这里走来。张九龄名满长安的事情,李林甫早已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是一个死人,就是名声再好,此时也于事无补,对自己造不成什么伤害。
若是这人还活着,谁这样给他彰显名望,我就把谁弄死。
这么想着,李林甫就来到玄宗面前。李林甫今日来见玄宗,是为了举荐一个人。
玄宗听完他的话后,想了想说道:“此人风度如九龄乎?”
李林甫一听这话,顿时就是满脸黑线。九龄九龄,莫不是这人已是钻进你心里去了吗?
“陛下,臣举荐的这人……”
算了,那人有点猥琐,此时还是不要举荐他为好。
玄宗也不多问。因为,已经有人给他安排了一件事情,一件无耻到极点的事情,正等着他去做呢。
“李爱卿,你既然已经无事,朕就去骊山了。近来身子乏的厉害,想来是该在温泉水里泡一泡了,这里你就多费心吧。”
李林甫退了出来后,边走边想着,圣人以往去骊山,都是秋冬时节。此时不过是七月初,圣人怎么想起泡温泉这事来了?再说,这时候也不是泡温泉的时节啊!
虽是这么想着,可想到圣人去了骊山那边,这朝廷里里外外的事情全部都要仰仗自己了,李林甫又高兴了起来。
也是这一天,就在李泌看着桌上摆着的《张公文集》发愣的时候,寿王李瑁突然来了。
李瑁原先是这里的常客,可自打李泌从荆州回来后,李瑁来的就少了。
以前他每次来书院,李泌都会对他说,“荆州不错,可以带着寿王妃去那里散散心”。
武明娘也经常对他说,“可带着寿王妃一起来,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茶,看学子们做游戏不也挺好吗?”
两人虽是每次都这样说,李瑁嘴里也是答应着,却没去荆州,也从没带着杨玉环来书院。
张九龄突然去世后,李泌一直忙着给他出文集的事情,就把李瑁给忘了。
这会看到他来了,李泌一拍脑门,说道:“哎呀,这一阵我真是忙的糊涂了。你收到你家大郎的信了吗?”
张九龄去世后,李泌授意庆王李琮,接任荆州刺史一职。李琮也明白,荆州没了张九龄这个父母官,说不定张九龄之前做的那些就会白费。
再有一个,荆州青上书院说不定也会受影响。所以,接到李泌的信后,李琮就上书玄宗,说要任荆州刺史一职。
说实话,在玄宗心里,他这三十个儿子里,他觉得只有这个李琮最像他。
玄宗少时喜好射箭,李琮少时能开五石之弓。玄宗少时喜好与人搏击,李琮少时好舞刀弄剑,还拜了禁军将领为师父。玄宗好游玩,李琮穷游了整个大唐……
如果没有熊罴的那一巴掌,这大唐的太子殿下,妥妥的是李琮的。
现在,所有人都认定李琮是最不可能做太子,甚至认为他连做太子的想法也没有。
所以,玄宗对他很放心,对他的所有要求,几乎都是有求必应。李琮想做荆州刺史,玄宗也痛快的就答应了。
李琮接替荆州刺史一职后,李泌就让他给李瑁去信,说是邀请李瑁和杨玉环去荆州游玩。所以,李泌见到李瑁后,就问他收到李琮的信没有。
一听这话,李瑁顿时就是一脸后悔的样子,慢慢从衣袖里抽出一封信,说道:“大兄的信,我是前些日子收到的。只是,现在想去也去不了了,环环今日被力士带走了,说是圣人请她泡温泉……”
李瑁说不下去了,看他脸色竟是要哭出来一样。
李泌心里一沉,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句,“麻麻批的,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有人说大唐是脏唐。其原因是大唐的男男女女们都比较开放,在男女关系方面,不是像别的朝代的人那么含蓄。
其实啊,大唐那些被人诟病的脏事,几乎历朝历代都有,只是别的朝代不那么大张旗鼓的写在史书上罢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们没有玩出玄宗这种档次,没有白居易这种高手给他们背书。
即使如此,李泌也觉得就玄宗把杨玉环弄到骊山去一起泡温泉这事,就该把玄宗打入十八层地狱。
不过,想想李二杀了兄弟,还把弟媳妇占为己有。还有高宗李治娶庶母武媚娘为老婆,李泌觉得玄宗邀请儿媳妇一起泡温泉,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
伦理禁忌,通常都是靠自觉遵守的。只要突破自己心里那道防线,这一切都不是事。
看着一脸倒霉相的李瑁,李泌问道:“高力士去你家带人的时候,你就这样让他把你老婆带走了?”
李瑁嘴角抖动,讷讷说道:“力士说,上去骊山,请寿王妃作陪……估计他们过两天就会回来吧?”
李泌一瞪眼,怒道:“你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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