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2)
他只是很难觉得开心,很难觉得难受,开这个疗养院的初衷,也不过是觉得自己需要“共情”而已——不过,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这就像一个味觉迟钝的孩子,某天忽然恢复了,品尝到了许许多多的味道,然后又在某一天,变得比以前更迟钝了而已。诚然那些甜味让人忍不住流连,酸辣的感觉也非常刺激,可他尝的最多的,还是那些沁到心里去的苦。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再一次受得了那个,所以,迟钝一点,麻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可令他最难堪的一点是,这个选择权,似乎从来都没有掌握在他的手里。
这真是件令人难过的事。
他一边想着,一边拨通了电话,是纪峣的。那边很快接通,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精神头挺足的模样:“老蒋,找我干嘛?”
“没大没小。”他下意识怼了一句,然后才缓缓道,“关于你跟你发小那事儿……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听听?”
蒋秋桐握住手机的手缓缓攥紧,骨节处的皮肤透出青白。他对自己说——
我并不喜欢他,更不爱他,我只是……
有点可怜他罢了。
第94章 chap.12
这段时间是旺季,纪峣的行程表中天天都有饭局,有些甚至要连赶几场。老油条们都知道纪峣是他爸的心头肉,小太子,外面却未必有人肯买他爸的面子,碰到用辈分压人的恶心事也不在少数,纪峣常常喝到回家抱着马桶狂吐。
回国以后的日子真艰辛,他想念国外除了炮友和工作伙伴之外,没几个人搭理他的日子。
这天他吐完,狼狈地从卫生间隔间里爬出来,打算洗把脸清醒一下,就见于思远站在洗手池前,衣着考究,光鲜亮丽。男人背对着他,没有回头,目光却透过镜子,静静地注视着他。
虽然都是二代,但是纪峣的父母之前只是国企工人,于思远却有一堆官运亨通的叔伯,因此那些会借机为难纪峣的人,却不敢为难于思远。
他也勉强站直身体,没有走过去,只是与镜中的于思远无言对视。于思远沉沉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在他以为对方会说点什么的时候,男人却冲他轻轻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放在洗手台上,然后推门离开了。
纪峣感谢于思远,在他难堪狼狈的时候,没有走上来,而是为他保留了颜面。
他走过去,把洗手台上的小东西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颗薄荷糖。
他将它拢在掌心,忽然想起一件很小很小的往事。
某次于思远在酒桌上被灌醉,连胆汁都吐出来了,满嘴发苦,可胃里还是恶心。他觉得难受,就跟纪峣视频撒娇,翻来覆去地说想他,结果纪峣连夜飞了过来,风尘仆仆地到了于思远下榻的酒店。
于思远很开心,刚把人抱住要亲一口,就见纪峣从兜里掏出个亮晶晶的东西,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于思远问这是什么,纪峣将小东西的包装剥开,然后塞进他嘴里,清新的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原来是枚薄荷糖。
纪峣从来就不是什么会在生活上照顾别人的人妻,于思远喝多了犯恶心,他想到的只有没准儿用薄荷压一压有用,可这人不知道哪里有薄荷卖,就在便利店买了糖。
像是在哄小孩子。
于思远却真的被哄到了,含着那粒糖,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染了酒意的脸上笑容很稚气。
说起来也奇怪,明明是这么多年前的事,可那个稚气到傻气的笑容,纪峣居然现在还记得。
后来于思远还向他邀功,说从此每次饭局他都会在兜里揣几颗这个。他当时笑着呼啦于思远的脑袋,说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我次次给你送。
于思远很高兴,搂着他的腰倒在床上,后面自然是欢爱一场。
没想到这习惯他留到了现在。
纪峣不敢再想那些过往,张嘴把它丢进口中,然后笑弯了眼睛。
……嗯,味道还不错。
于思远把糖放到洗漱台上后就出了门,回到酒桌上,他照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的于总,众人觥筹交错,大家都在笑。
衣香鬓影,华灯璀璨,入目都是歌舞升平,于思远便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闹哄哄了一晚,又去唱了歌做了按摩,总算把人笼络住了,回到住处已是深夜,他觉得有点饿了,刚才根本没吃什么东西,便进了厨房,习惯性地下了一袋汤圆。
助理妹子乌有对他的口味很清楚,于总夜宵喜欢吃汤圆,只吃黑芝麻味,其他的不碰,原来爱吃的花生馅那更是沾都不沾,于是采购时也只要这一种味道。
这么多年,自从跟那个人分手以后,他的口味就没有变过。
雾气蒸腾,模糊了他英俊的面孔。
汤圆出锅,他关火,端到餐厅,坐下,开动。
餐厅与客厅是一体的,他没有打开灯。在只要一个人的时候,他不爱开灯。
于思远吃了两个,忽然放下了筷子。
明明很饿,可不知怎么的,他竟吃不下去了。
另一头的纪峣,也总算是折腾完了。晚上他喝得实在受不了了,饭局过后看时间还早,忽然突发奇想,没回自己买的房子,而是回了趟家,准备去老爷子那打打卡,顺便享受一下亲情。
他头重脚轻头晕眼花,感觉世界都是糊的,按指纹的时候心想,我他妈都快成三陪了,操。
真想爸妈啊,好想要抱抱……还有干爹干娘……嗯,还有张鹤,唔……好想他——好想他们。
然而一进门,就见大人们又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张鹤靠在沙发上,脸上带着浅浅的一层红,明显喝了酒,大概觉得难受,手指放在领口正准备松快松快。
张鹤不太爱穿西装,尤其是领带系得规规矩矩的正式打扮,偏偏他肩宽腿长,穿西装就像是套了枷锁的凶悍野兽,又野性又禁欲,简直帅得冒泡。
他那只常年控球投球的大手微微抬高,修长有力的手指张开,扯住领带,往下一拽,领带就松松的挂在了脖子上,像被野兽扯断的绳索。
纪峣听说了他今晚也有应酬,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自己家。他酒意瞬间清醒大半,没抬脸多看一眼张鹤的打扮,只低头换鞋,若无其事道:“你这是醉得找错家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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