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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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出手时, 他都会有所犹疑,不久后渐渐变得熟练。对方都是死士, 他不杀,就会死在他们手里,这个残忍的道理,萧涵十分清楚。

雷雨渐大, 血水被冲散, 湿润的泥土上染了一层猩红。

黎秩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前静静观战, 右手紧握着长剑九斤, 漆黑的眼眸里清晰的倒映着屋檐上垂落的一串串晶莹的水珠,格外的清冽幽深。

死士死了一批, 又来了一批。

萧涵雪青的衣袍被溅上斑斑血迹,发丝凌乱,形容狼狈。

他手里端着的剑慢了下来, 力气在一轮又一轮攻击下消耗殆尽。死士扎堆碾来, 他仍死守在门前

就好像小楼里有着他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让死士们更加肯定小楼里面一定有人, 有着他们想要找到的人和东西, 因此赶来的人越来越多。

黎秩明白萧涵的意思,他在拖延时间,但是他已经体力不支。

见他已快到了极限, 黎秩不再等待,扬声道:萧涵,可以了。

萧涵杀红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回身望向黎秩。雨水自他浓长的眼睫上滑落,挂在下眼睑,他面上有些迷茫。很快,他扬唇笑了起来。

黎秩头一次见他笑得如此肆意。不似以往那样,总有几分收敛,这一场拼命似乎让他的心境开阔不少。

大半个时辰,先前那一波人早死在显然剑下,对面也被他吓到了,他停下时,对面一时也不敢动。

黎秩踏出门槛,换我来吧。

萧涵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期待,又好像只是单纯的敛去眼上的雨珠。

绘着完靡艳蔷薇的油纸伞落到污浊的水滩上,黎秩朝着萧涵走过去,边走,边慢慢地抽出了他的剑曾名震江湖,击败正道第一的剑。

九斤是为黎秩量身定做的,没有人比黎秩更适合它。

长剑九斤出鞘,黎秩也走到了萧涵身边,眸光在他渗血的肩上稍稍停顿一瞬,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因为压抑着许多不满的情绪。

剑招不错,但机敏不足,光学不练,白白浪费了绝好的天赋。黎秩剑指前方,面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在后面看着,多学着点。

萧涵缓了口气,笑着点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新奇又绝妙的体验。

半个时辰后,被黎秩护在身后的萧涵身上已挂了彩,这些死士十分难缠,最后又来了第三波人,直接用上了箭阵,二人不得不进楼躲避。

所幸,在小楼陈旧的大门被洞穿之前,外头突然一阵沸腾,随后彻底归于沉寂,扎成刺猬的大门被推开,身着玄衣肩披银甲的男人跪地一礼

天罗副指挥隋长宁见过世子!

身后十数人,背着弓箭的,握剑的,纷纷随之在雨幕中跪下。

直到这一刻,萧涵才敢真正放松下来,回头握住了黎秩的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劫后余生的心情过于激动,这时做出点什么都是他潜意识的行为。

众所周知,天罗、地网,是摄政王手底下的两股暗势力。

镇南王府一共派来了三拨人,百来人,并不全是王府的死士,最后大部分死在天罗的人箭矢下,黎秩早知萧涵不会没有后手,对此并无意外。

让那位天罗的副指挥去清理外面的狼藉后,萧涵忙不迭回头道:这是四哥的人,收到江月楼回来的消息时就已经出发了,只是现在才到。

其实萧涵没必要跟黎秩解释的,他又不是傻子,看得出来若是援兵早就到了的话,萧涵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出手,而且对方已经自表身份。他一回头,看见萧涵身上的血迹,眉头倏然一紧,将长剑归鞘,独自往楼上走去。

萧涵突然有些不安。他新结交的朋友,刚与他并肩作战过,不会因为他少说了一些事就与他绝交的吧?

但很快,黎秩从楼上下来,手里捧着一身干净的灰色衣物。

把湿衣换下,我给你上药。

萧涵愣了愣。

凄风苦雨还在夜色中持续,隋长宁带着人处理外面的尸体,黎秩找到金创药,等萧涵换好衣服后,两人坐在烛火前,黎秩亲手给他上药。

萧涵的伤多是外伤,后面有黎秩一直护着,他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却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彼时他正敞着上衣,露出血淋淋的右肩。

那夜在悬崖下伤的?黎秩问。

当时他自己也伤的不轻,没有留意萧涵到底伤的如何,第二天见到萧涵时似乎也没什么事,便没再在意,但现在看来,他这右肩伤得颇严重。

擦拭着股股血水,黎秩没由来心生怒火,这样还敢拿剑砍人?

还好,就是看起来不大好,其实动作时没有不便。萧涵背对着黎秩,袒露着一整片后背,肌肤白皙,却十分硬朗,不见半分柔弱。

黎秩上药包扎的手法十分娴熟,最后将萧涵脱臼的左手吊在脖子上,萧涵发现这样他就必须光着膀子,耳尖微红地抗议道:我这样要受凉的。

你现在上楼睡觉,盖上被子就不凉了。黎秩凉凉道。

抗议无效,萧涵只得闭嘴,只是总觉得胸口凉飕飕的,不由自主紧绷起来,无意中让胸腹肌肉越发鼓胀,让本就偏小的衣服几乎起不到遮挡作用。

黎秩也在刚才换了一身衣服,灰色的粗布衣裳有些宽大,湿漉漉的墨色长达垂落至后腰,他的面色透着病态的苍白怎么看,都十分虚弱。

萧涵想起前夜黎秩为了救他受的伤,脱口而出道:你还没有上药吧?自己上药总归不方便,我帮你。

黎秩已经尽量隐忍不让人看出来自己身上的伤势了,闻言身形一顿,故作轻蔑地斜了萧涵一眼。

你那胳膊不还吊着吗。

不等萧涵再说些什么,黎秩已经转身,快步朝楼上走去,边走边道:现在安全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受了伤,也早些上楼歇着吧。

萧涵看着他清瘦的背影隐没在昏暗的楼道,再看看桌上,少了一瓶金创药,他猜测黎秩大概是又躲起来偷偷舔伤口,心底不免有些担忧。

这时,隋长宁上了二楼。

萧涵唯有收回心神。

后续之事,黎秩并不清楚,他回房后咬着布团给自己换药包扎,伤口经过雨淋后有些发炎,掺着血的脓水往外冒,尤其是膝盖和手肘处,让他很不好受,一宿都没有睡好,翌日醒来脸色更加难看,只得冷着脸掩饰。

下楼时,萧涵正跟人在门前说话,昨夜赶来的天罗副指挥隋长宁早已离开了,只留下了三两人照顾萧涵,余下的人都已赶去护送小侯爷。

黎秩走路的姿态有些僵,因为他膝盖上裹了多层纱布,他等萧涵与那人说完话,才慢慢挪过去。

萧涵换了一身合身的衣服,胳膊也放了下来,他朝黎秩招手,指向门外道:马车备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肆虐一夜的风雨早已停下,外面却未留下半点昨夜厮杀的痕迹。

昨夜堆积在门前的尸体不知被天罗的人清理到了何处去,门槛上的血迹被抹去,就连湿润的泥土也被翻了一遍,这里看上去就跟他们来时没有两样,就好像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是黎秩也不免有些错愕。

黎秩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随萧涵上了马车,不知要去何处,也没有多问,他眼下头脑昏沉,一靠在车厢上,一路颠簸过来竟也很快睡着。

萧涵昨夜体力透支,没有休息多久,自己也有些困,给黎秩披了件披风后,也裹紧外袍开始补觉。

马车驶了两个时辰,到了最近的城镇,萧涵被饿醒了,他准备下马车吃点东西时,回头却见黎秩还没醒,萧涵顶着被打的可能喊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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