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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斋儿躬身一礼,道:“奴婢见过驸马爷。”

斋儿还平安,那是不是说明陛下应该也还平安?和陛下一处的三殿下、皇后娘娘,是不是就也都平安?

贺顾从马背上跃下来,快步走到了斋儿面前道:“不必多礼,陛下如何了?皇后娘娘、三王爷可在揽政殿吗?”

斋儿点了点头,垂首道:“都在里面,陛下病得很重,娘娘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惊着了,王爷……王爷他……”

斋儿这般神态,贺顾心中立时便是咯噔一声,立刻感觉到有个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一下子揪着他的心脏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他整颗心都被一种略微有些熟悉的、及其令人讨厌的恐惧占据了——

这滋味儿贺顾至今没忘,是去年在除夕宫宴,听见“长公主”死讯时的感觉。

他一把抓住斋儿的肩膀,颤声问道:“你倒是说啊!王爷……王爷怎么了?”

这几日风雪兼程,刚才一路厮杀更是几乎耗尽了贺顾的体力,其实他也无非是靠着一股子要活着见到裴昭珩的执念吊着,这才能硬咬着牙、忽视所有身体的不适、困顿和酸痛,忽视脑后的昏沉,强自坚持到现在。

贺小侯爷虽然在某些事上迟钝,但对于危险和反常,他倒一向很敏锐,所以只是几息功夫,就立刻回过了神,觉察出了点不对劲来——

贺顾道:“……那太子呢,太子在哪?”

话音刚落,斋儿身后的揽政殿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贺顾听见声音,抬头去看,立刻瞧见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上辈子和他不大对付、一同共事过太子的东宫伴读、岳家大公子岳怀珉。

岳怀珉远远看着他,神色淡淡道:“侯爷不必找了,殿下就在里面等着侯爷呢。”

贺顾喉结滚了滚,远远看着岳怀珉没答话,右手却悄无声息的放在了腰侧悬着的刀柄上。

岳怀珉显然知道贺顾在打什么主意,笑了笑道:“殿下吩咐过了,还请侯爷单独一人卸过兵刃再进殿。”

贺顾一怔,只是他还没回话,一直跟着的宁四郎便扬声道:“太子谋逆逼宫,将军乃是奉旨救驾,如今外头的禁军都落了败,只剩下一个揽政殿,也已被我等团团围住,将军怎么可能再卸了刀单独进去和你们掰扯?难不成殿下是当我们将军傻么?既然大势已去,殿下何必再执迷不悟?总归您与陛下是亲父子的情分,只要殿下愿意回头,皇上想必也会网开一面的!”

岳怀珉看清他面容,冷哼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不过是个北地的蛮子,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大放厥词,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宁四郎顿时瞪大了眼,“嘿”了一声,道:“你说谁是蛮子,我……”

岳怀珉懒得再理他,只看着贺顾淡淡道:“殿下叫我转告侯爷,您可得想清楚了,三王爷今日活不活得成,全看侯爷怎么做了。”

贺顾道:“……我若不去,你又能如何?二位可不要搞错,眼下被团团围住的是你们,并非我贺某。”

岳怀珉笑道:“侯爷何必这般如临大敌?太子殿下也不过只是有两句话,想单独当面和侯爷说罢了。”

贺顾沉默了一会,道:“王爷在哪?我怎知他眼下是否还平安?”

岳怀珉道:“王爷就在殿中。”

贺顾闻言一怔,脑袋空白了极短一瞬,喉头有些发紧。

征野却在后头拉住了他,贺顾转头去看,便见征野望着他摇了摇头,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担忧。

“……爷,不能去的。”

贺顾动作顿了顿,却还是抬手缓缓挣脱了征野拽着他的那只手,低声道:“不成……既然王爷在里面,我怎能拿王爷的命去赌。”

征野没再说话,望着贺顾的眼眶却在寒风中渐渐红了。

他知道自己劝不动贺顾,抽了抽鼻子,像是赌气一样侧过头不看他了。

贺顾缓缓卸下了腰间的佩刀,扔给了征野,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没事,不过是去看一眼罢了,这些个软脚虾皆非我一合之敌,不必担心,你先带点人手去英鸾殿搭救诸位大人和二王爷,若是我仍未出来,恩师会教你怎么做。”

征野接过了他的刀,有心和他多说一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忘着他家那好赖不听的侯爷,踏进揽政殿花园时的半幅背影。

万物凋零,揽政殿的花园虽然平素在宫中一向是颜色最好的,但此时此刻也不例外,没再剩下半分景致可赏,贺顾穿过长长的花园鹅卵石径,只感觉到刺骨的冷风从两侧颊畔略过,他走到岳怀珉面前,看着他朝自己微微一笑,这才转身打开了殿门。

贺顾长长呼出了一口白气,抬头看着那白气在空气里消散,这才抬步跨进了殿门。

岳怀珉道:“殿下有吩咐,我就不进去了。”

语罢关上了殿门。

揽政殿的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整个正殿里光线十分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贺顾的瞳孔一时没有适应过来这样昏暗的环境,过了足足几息功夫,视线才逐渐恢复清晰。

裴昭元站在御案前,居高临下的遥遥望着他,口吻有些玩味:“你倒是个有胆气的,孤让你卸了刀进来,你便真卸了刀进来,难不成就不怕中了孤的圈套?”

贺顾看清太子面容,心中倒是稍稍有些恍惚。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刚重生那会他见了裴昭元,想起上辈子被他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凌迟处死、满门抄斩的事,还忍不住心里发寒,手脚冒冷汗,那种刻进骨髓的惧怕即便是他有心想要抵御,也抵御不住,可是今日他见了裴昭元,却完完全全、一点都没有之前的那种畏惧感了。

他只觉得烦躁和疲惫。

贺顾凉飕飕道:“不敢当,臣倒觉得殿下的胆气才是不俗,您分明知道布设在宫中的禁军已然败于我手,溃不成军,还敢留在这揽政殿里不走不逃,才是真正定力非凡。”

裴昭元笑道:“孤乃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是国本皇储,怎能像只落水狗一样四处逃窜,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贺顾懒得和他掰扯,只道:“恪王殿下在哪?”

太子道:“你倒是一心记挂着三弟,果然忠心耿耿,倒也不枉父皇在你身上大费周折了。”

贺顾怔了怔,道:“什么周折?”

太子笑道:“让孤猜猜,小侯爷为何对我三弟一片忠心、死心塌地?又为何不惜无诏调兵、扛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来救他?可是因为我那已去的皇妹吗?因为小侯爷对我皇妹痴心一片,即使皇妹已然香消玉殒,却也念念不忘,甚至还愿意给皇妹服丧,为她终身不娶,绝了香火后嗣,所以对我三弟也爱屋及乌,把皇妹的亲兄弟也当成自己的亲兄弟看待,对也不对?”

贺顾听得有点不太舒服,微微蹙了蹙眉冷声道:“这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殿下叫我进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说这些?”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

“贺子环,你可知晓你今日所有所作所为,其实全在旁人的算计之中,你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自以为和我三弟交心,其实却不过是个被他拿捏、算计、利用、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工具罢了,孤这三弟心黑手狠,可不逊于父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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