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所以给贺顾答的话里,才故意留了些余地,只含混不清的暂且糊弄过去了。
倒也不是她转头,就把贺顾这个旧主卖了,实在是她孤身一人在京,也不敢得罪王子皇孙、天潢贵胄啊……
出了公主府门,她带着跟着她的丫头,也有意无意的把脚步放缓了三分,果不其然,还没行出西大街,便有一个小厮跟她行了个礼,交给她了一封薄薄书信。
颜之雅回了城南院子去,打开那封书信一看,只见里面叠了几张银票,和一张浅黄信笺,银票数额不小,信笺上的内容,却叫她看了后,愣在了原地……
却说贺顾原本还信心满满,以为颜之雅妙手回春,定然能看好三殿下的病,谁知今日却发现,颜姑娘竟对三殿下的病,似乎不太有把握,甚至连毛病出在哪儿都没说就跑了,他心中便不免要着起急来。
没了颜之雅这颗定心丸,这半个月,贺顾便开始加派人手,开始到各地为三殿下寻访起名医来。
谁知三殿下知道后,却拦住了他,叫他不必再如此费心,又说自己早晚会好起来,贺顾听了,要仔细问他,三殿下却提起了另一件事。
三殿下道:“我有件事想告诉子环,只是牵连甚广,干系繁杂,我一时也不敢断定,可能还需传几个人来,问过才能断言。”
三殿下这一打岔,他说的语气郑重,面色肃然,贺顾也被唬了一跳,一时忘了方才看病的事,问道:“殿下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又要传什么人?”
这些日子他也没留心三殿下在公主府中,整日里在做什么,只知他时不时就要出府去,难道便和今日他要说这事儿有关不成?
却听三殿下道:“此人身居内宅,我也不好贸然传唤,还得子环叫她来。”
贺顾疑惑道:“是谁?”
三殿下道:“……多年前,贴身侍奉子环生母的那位婢女,如今可还在吗?”
贺顾一愣,道:“殿下是说……曲嬷嬷?”
三殿下找曲嬷嬷做什么?
贺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三殿下点头,心中却也隐隐升起了一点不大好的预感——
三殿下平日里,不是会拿正事开玩笑的人,他既然开口要见一个内宅妇人,多半是真的有正事,而且是非找来曲嬷嬷不可的正事。
贺顾也不再多问,只是遣人去了言家,把曲嬷嬷从贺容身边请出来了。
曲嬷嬷被带着进了公主府茶厅,见了贺顾,显然也很迷惑,茫然的看了看贺顾、又茫然的看了看他身边的三皇子,迟疑道:“爷找奴婢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贺顾道:“我身边这位,是本朝三皇子殿下,今日找嬷嬷来,也是殿下有话要问嬷嬷。”
曲嬷嬷显然也吓了一跳,道:“三……三皇子殿下……这……这……”
裴昭珩道:“不必拘谨,嬷嬷且坐吧,只如实回答便是,我今日只是想问清一件旧事,不是要寻嬷嬷的错处。”
他语罢,便有丫鬟扶着曲嬷嬷坐在了茶厅下首,曲嬷嬷见他神色确然温煦,不像是要找她麻烦,这才心中稍安,道:“不知殿下寻来老奴,是要问什么?”
裴昭珩道:“我听子环说,当年言家小姐……也就是子环生母尚在时,一直是嬷嬷侍奉左右,可是如此?”
曲嬷嬷点头道:“的确如此,小姐自还在府中时,奴婢便跟着她了,后来才会被将军、夫人挑中,随小姐嫁入侯府。”
“既如此,当年的侯夫人……生下那夭折的第二胎时,嬷嬷可也曾目睹了?”
曲嬷嬷一怔,心道当初小姐生过一个夭折的少爷这事……便是如今侯府里知道的,也没几个,且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这位三殿下……是如何知晓的?
而且,他问这个做什么?
贺顾也听得奇怪,忍不住道:“殿下……你……”
裴昭珩打断了他,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子环稍安勿躁,待我问清楚了,自会告诉你。”
贺顾便也只得禁声。
曲嬷嬷见贺顾默许,便回忆了一会,半晌才叹了口气,低声道:“的确如此……当初小少爷生下来时,我还抱过,虽然胎中稍有些不足,也不过是抱着分量轻了些,那时我还想着……日后得找个奶水好的精心喂着,谁想……谁想一夜过去,第二日竟就没了……唉……”
裴昭珩道:“这么说,孩子是夜里没的,第二日嬷嬷才见到的?”
曲嬷嬷点头,道:“是这样。”
“孩子既然刚生下来,嬷嬷怎的不曾贴身看着?到第二日才发现?”
曲嬷嬷叹道:“殿下有所不知,当初小姐生产以后,虽然孩子是出来了,却出血的厉害,那一晚上险些就没挺过去,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婢,小姐那般情形了,自然是和另外几个妹妹守在小姐身边一整晚的。”
裴昭珩道:“既然如此,那一晚上,是谁守着孩子的?”
曲嬷嬷想了想,道:“虽然已经过去这样多年了……我倒是也还记得,当时守着小少爷的,是一个姓魏的姐姐,并两个侯府的家生子丫头,那位姓魏的姐姐,也是和我们一道随小姐嫁入侯府的,”
裴昭珩闻言,皱眉道:“偌大侯府、堂堂长阳侯夫人,为何生了孩子,只有你们这么几个人看着?”
曲嬷嬷沉默了一会,不知为何抬眼瞅了一眼坐在上首,也听的微微蹙眉的贺顾。
贺顾见她这般神色,道:“嬷嬷有什么就说吧,不必顾及我。”
曲嬷嬷见他这么说,顿了顿,才道:“……这事,说起来就是经年的龃龉了……那时候爷也还小,这些年来我怕给爷添堵,是以从未提过,只是今日既然贵人问了,那奴婢也就不忌讳了……”
“当年……小姐初嫁给侯爷时,原是有过一段好光景的,他们二人,都是将门出身,又是好年华,新夫妻成了婚一时也是如胶似漆,只是后来,这日子过着过着,便渐渐变了味……”
“侯爷是个倔脾气,偏偏小姐她自小备受将军、老夫人宠爱,也一样执拗好强,犟起来谁都不让,他二人成婚二三年后,便时常因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得府中家宅不宁、鸡飞狗跳,偏偏又谁也不愿意让步,这就越闹越僵……后来临到小侯爷两岁那年,更是吵了场大的,小姐她一气之下,带着小侯爷跑回了言家,后来虽然侯爷上了门,把小姐劝了回去,心里却十有八九是埋了刺儿,生了怨气了……”
“小姐这次回了侯府,老夫人心疼她,便又给多多添了婢仆、银钱回来,不想侯爷见了,心中却很是不快,只是他那时刚劝回小姐,不想再闹得难看,也只是隐而未发,没说什么。”
“谁知……后头有一日,侯爷和小姐,不知怎么的又吵了起来,话里还扯到了刚刚过世的老侯夫人,似乎是老侯夫人临终前,说了两嘴小姐脾气大,叫侯爷听了去,进了心里,言谈时提到了,小姐听了气的不轻,顶了回去,侯爷也来了火气,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姐已经做了长阳侯府的夫人了,将军府还见天的给小姐身边塞钱、塞人,是看不起长阳侯府还是怎么的?又说小姐不知温良贤淑、不守女德、骄纵跋扈,便是小官之女嫁了人,也要比她本分……”
“那次,是真的把小姐气狠了,小姐赌气之下,便把一众言府跟来的,都给打发了回去,更不要侯府的下人服侍,只留了我们几个知根知底、贴身走不开的,留在院子里。”
“是以那晚上,小姐半只脚都进了鬼门关,除了魏姐姐,我们又哪儿分的开人手?也只得从外院里捡了两个侯府的家生子,帮着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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