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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恕不停脚,送走萧瑀就来见查修普。查修普可能是他认识的人中话语最少、最沉着的一个,现在谷地将破,生死关头他依然在帐中静坐,与平日毫无异样,见到忠恕,只是眼皮抬了抬,忠恕在他面前坐下,道:“大师,我想请您向大萨都他老人家传讯,有支唐军很快就会抵达东峰,在休兵之后,请使者放他们进入朝天峰,再把南太主移交给他们。”查修普眼睛都没眨一下,也不知听清了没有,这是极为重要之事,忠恕非得要一个肯定的答复不可,就追问:“大师,您现在能与教主联系吗?”查修普点点头。

在推选大可汗的仪式上,查修普口才便给,机敏果断,主持堪称经典,实是一个厉害至极的角色,不知为何平日如此冷淡。忠恕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就准备自己亲自上山去见大萨都,刚走到帐门口,就听查修普道:“教主已经安排。”忠恕一愣:“什么?”候君集刚刚提出条件,大萨都已经预作安排,难道他真能通灵,早知会有此事?查修普不会说谎,也许大萨都真地算定两国议和成功,已经预先放弃了圣山诸峰的防守,他这次绝不会再设圈套。

忠恕离开查修普去见福拉图,看到大帐外点燃了一堆大大的篝火,节特端坐在圣台上,身后大旗在风中微微晃动,刀赤执刀护卫在他身旁,这个少年已经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天一夜,就等着四下火起,与圣山一起焚毁。忠恕觉得节特将来一定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他与福拉图一样智慧果断,还有着福拉图不具备的宽容与自制,长大之后必能超越福拉图,不知他是否知道姑姑已经和唐军达成和约放弃圣山。

福拉图大帐的门关着,忠恕到了门前,又止住了脚步,他忽然不想再看到她,金山吉利发和赐姓的事让他感到突兀,觉得被冒犯,局势刚刚有一丝丝的和缓,那个爱算计的福特勤就又冒了出来,忠恕对她这一点很不以为然。经过南太主和达洛的事情后,福拉图已经改变了许多,对忠恕尽量有话直说,但她本性阴柔,要改变实难一蹴而就。

唐军还在从谷口和东西两侧攻打着圣山营地,突厥人依然不放弃抵抗,山谷里那团篝火,山上山下都看得见,他们的大可汗把自己架在木柴上,就等着破城之后自焚,局面已经极度艰难了,突厥人咬碎牙撑着。

无论唐军还是突厥,尽皆号角稀疏,鼓声不振,喊杀声几乎听不见了,连续五天的厮杀,是两军经历的最为艰难之苦战,史上从未有过,大大超出了将士们的极限。忠恕有点担心,萧瑀只列了四个时辰的时间,不到一个完整的白天,不知道在休兵之后,疲惫至极的突厥人是否还有力气骑上马,从谷地撤退出来。

天边微微亮起,东边号角大鸣,忠恕一听就知道是唐军收兵的号令,心中一喜,看来萧瑀的计策奏效了,候君集要撤兵,紧接着西边也响起收兵的号角,李勣的部下也撤退了,只有谷口处还在激战,看来萧瑀没能镇住李孝恭。李孝恭是李靖的铁杆心腹,又是天子的堂弟,可能不把萧瑀看在眼里。

喀力手下的附离伤亡惨重,眼看着唐军一步步逼近,他抽出佩刀,准备亲自上阵,领队拼命一搏,就在此时,只见他的父亲贺鲁带着一百多族人跑了过来,堵在河口处,与唐军肉搏起来。阿史那贺鲁去年被福拉图处罚得不轻,本对她充满怨恨,但见她把守卫圣山的重任交给了自己的儿子,心中无比自豪,他和朵奈部一起守卫山脊,族人都快死光了,但见儿子这边快要顶不住了,不顾疲惫,带着自己仅剩的族人赶过来,拼了命也要帮儿子一把。

这边福拉图带着努失毕出了帐,她就在帐外下令,所有人吹起号角,全军向谷口处攻击,德力代、朵奈部都已经倒在地上了,听到号角声,立刻拿起刀来,淌过河往谷口外冲去,谷口的唐军本就疲累至极,被突厥人猛力一冲,立刻溃散开来,附离追出去三四里,福拉图命令吹号收兵。

全部人员返回后,福拉图把附离分成二十队,分头持号角传达她的命令:所有人起营,将剩下的牛羊全部杀死,带上肉、衣服、水、毡帐和弓箭,伤者捆在马上,死者就地弃置,正午前在谷中列队,首领都要站在队前,天黑之后,任何留在营地的物品和人口都要归于大唐。

附离吹着号角分头传达福拉图的命令。经过持续五天的战斗,无论是本部别部还是铁勒、属邦,突厥人的血都流在了一起,命都捆在了一处,福拉图和节特就是他们的旗帜,也不再问为什么,要去哪里,立刻回归自己的家,拆帐杀牛,准备集合。

发布完命令,福拉图急步赶到圣火台前,命令刀赤:“把大可汗抱回来!”刚才的一切,节特听到了,也看到了,他一天滴水未进,早就虚脱,就凭着一口硬气强撑着,现在突然放松,一下子晕了过去,福拉图大急,跑过去抓住他的手晃动着:“节特!节特!”节特眼睛紧闭,呼吸微弱,福拉图哭了出来:“节特,孩子!”忠恕赶前几步,刀赤把节特交给他,忠恕一探节特的经络,知道他是因虚脱导致昏迷,一边给他输入真气,护住五脏六腑,一边抱着他进到大帐,让刀赤立刻去找点热奶来,福拉图急忙抹掉眼泪,她不能让人看到自己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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