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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恕心里震惊:福拉图喜爱杀人,也许正是因为节特说的原因!眼前这少年真地只有十岁吗?他长大后一定不得了。节特不仅要做一个英武的勇士,还要做一个仁慈的君主,最难得的是他心底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善念,这是最为可贵的。陆变化评价梁师都时曾说过,生来心善的人,无论做多少错事,终究会回归于善,而天生恶劣之人,无论做多少伪装,行多少善事,最后终究要死于作恶,梁师都就是天生的恶人,虽然伪装了很多年,最后甚至连自己都被骗倒了,以为本身就是天生的英明仁爱的君主,危急时刻还是露出凶恶獠牙,对他一向佑护的子民大肆屠戮,最后拉数十万军民一起陪葬。

忠恕道:“杀人不是好事情,救人能让人快乐,别人快乐自己才会快乐。”节特问:“我相信你不喜欢杀人,可我姑姑说你杀人的时候,就像狼吃羊那般兴奋。”这也正是忠恕苦恼的地方,只要面对敌人,特别是执刀在手,他心中立刻只剩下一个意念,就是战胜对方,有时他真地怀疑自己被恶魔附体了。忠恕叹了一声:“我希望能尽快回到南方,向师长们请教,让他们为我解除这个心障。”节特疑惑道:“你要回南朝,我姑姑不会同意的。”忠恕苦笑一声:“我是大唐的忠勇候,我爱的人在南方,怎么能不回去?再者你姑姑说她还要嫁人,还要爱许多人,我只是她的情人之一,你想爱她有多么难。”节特哈哈大笑:“你就为这事烦恼啊?真是愚蠢!”忠恕一愕:“怎么愚蠢了?”节特笑道:“你把最得意的刀法传我,我自会开导你。”他年纪不大,讹人的本事倒得了福拉图的真传,忠恕以为他在信口胡说,也没当真,教授他刀法又不用藏私,就把最新领悟的刀法传给他。

节特没有练过内力,要在刀上胜人,除了将来必须有好的体力,还要招式出奇,忠恕教他的,正是出家刀法中最新奇的细节,节特悟性确实不低,不一会就掌握了要领,他让刀赤叫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附离进来试招,开始还不熟练,败了三次之后,竟然把那附离打败了,节特高兴之极,拉着忠恕还要学新招,忠恕怕他明天起不来,就哄他先睡下。

次日,福拉图带着忠恕、努失毕和十个附离赶往山谷,远远地看到山谷外有骑兵在训练,喀力很是尽心,新编的附离已经有点样子了。圣山谷地也变样了,谷口处只在布班河两岸各留下一丈多宽的小道,其它地方全都挖了深沟,沟的南面设置了鹿砦,沟的北面是成排的拉拉车。敌人如要从谷口攻击,一靠近鹿砦,速度必然要慢下来,而要清除这些鹿砦阻挡,就必须下马,那时躲在拉拉车后面的突厥箭手就开始放箭,敌人死伤必重。

谷口两侧的山脊上已经修筑了一人多高的厚厚石墙,原来仅有汉人在施工,现在有许多突厥人加入,石墙建在山地最陡峭的边缘,因为没有着力的地方,敌人从外侧进攻石墙比攻城还难。谷地巨大,可以容纳数万人马,其中还有水源,只要积累足够多的食物,敌人很难攻破圣山。

福拉图巡视之后很是高兴,当场赏给喀力五十落。这个赏赐在过去不算丰厚,但在目前这个处境之下,领主多部众少,奴隶都丢失得差不多了,五十落已经是重赏了。

忠恕跟着福拉图巡看,心里不自觉地盘算如果唐军攻来,将如何打破这里的防御,以他的经验,圣山谷地的防御几乎无懈可击,只要有两万附离死守,箭簇充足,唐军要攻破此地,须付出惨重代价。唐军远途奔袭,带的补给不多,又不能像突厥那样随处取食,只要圣山实行坚壁清野,唐军人无食马无草,最多半月,必定得退兵,估计福拉图也是这样想的。但若论攻城拔塞,唐军比之突厥何止强过十倍,李靖、候君集、李勣等人都是极为高明的大行家,大大小小的城池攻破了数百个,遇到这种情形,必定会有破招。

福拉图在谷地中走着,前面就到了山脚下,她望着北边的营帐,脸色沉重,停住马对忠恕道:“你去吧,我不走了,就在这里歇息,再往前就会想起婆毕和老可敦,心里难过。”在死后第二天,老可敦的法体被送到了祆教圣坛的寂静塔,婆毕的遗体就埋葬在离此不远的家族坟地。喀力搬了一张小胡床来,福拉图下马坐下。忠恕一路上都在想一件事,如果南太主说他应该留在萨满总坛,那就要与福拉图分别了,他迟疑道:“我这就去,你…”。福拉图手一摆,阻止他再说下去:“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去吃晚饭。巴斯特杀了他最肥的羊,今天我要和你拼一拼酒。”她自信满满,毫不怀疑忠恕会与她一起回营。

忠恕向萨满总坛走去,在半山腰就看到三只金雕在天空盘旋着,看来嫩独建就在附近,大萨都可能也在萨满总坛,他一直想再见到大萨都,想和这个突厥最有权威的人交流一番,于是紧赶着上山,到得山口,看到一个身材瘦长的萨满在举行祭祀,一看他的身材动作,忠恕认定他就是那天晚上窥探祆教的萨满,他轻功极佳,可能是萨满教四大使者中的秧雅河使者罗磨业。看到旁边拿着法鼓给罗磨业助祭的人,忠恕一怔,那人是上阿部,而上阿部分明在山下福拉图的大营中,绝不可能分身有术,随即他明白过来,这是另一个人,与上阿部长得很相像,二人很可能是亲兄弟,当时康兴也色的证人就陷入迷雾,认错了人。

忠恕来到南太主居住的地方,南太主好像永远都在看书,还是那本《出家因缘经》,只有李夫人随侍在侧,李成不在身边。看到忠恕,南太主放下书,笑着问好,忠恕行礼后,南太主让他坐在对面,李夫人奉上一碗茶来,一闻这茶味,忠恕就觉得脑子一阵清爽,南太主笑道:“这是江南的新茶,清香扑鼻,要奉到段公子面前,不知中间要费多少周折呢。”李夫人接口道:“是啊,从江南到漠北,不说转手,光马都得跑上两个月,真不知大萨都是如何做到的。”忠恕一愣:“茶是大萨都送的?”南太主点点头,李夫人道:“送茶的萨满说大萨都知道公主喜茶,又不习惯突厥的黑茶,就专门送了江南的清茶来。”

突厥人以肉奶为主食,需要喝茶帮助消化,他们喜食的黑茶类似丝绸之路上贩运的茶砖,是把茶叶挤压成块,为了防止发霉,里面还要拌上盐,硬得像石块一样,喝时用刀砍下一块和奶一起煮,因为经过发酵,茶呈黑色,所以叫黑茶。江南的清茶在突厥极是少见,时令的新茶则几乎没有,但一切难不倒大萨都,这茶很可能是他用金雕运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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