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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忠恕带着康宾和贺兰一起潜入福拉图的大营,贺兰依旧守在东边马场,康宾随着忠恕潜到李成的毡帐外面,忠恕听听周围没有异常,这才一闪进入李成的毡帐,而康宾则守在外面暗处警戒。
帐里没人,李成一直到午夜时分才回来,还是他一个人,没见李夫人,黑暗中,忠恕明显感觉到李成心情有些沉郁,问:“李大侠,向公主讲了吗?”他感觉到李成点了点头,又问:“李大侠可有计策?公主有出营的机会吗?”李成摇头:“突厥人这次变得非常小心,祆教圣坛出了那么大的事,附离既没有搜索圣山,也没搜索周围,老可敦受了惊吓,不再出营打猎,祈祷法事都是在大帐里做,公主找不到出营的借口。”忠恕道:“那我们晚上悄悄把公主带出去如何?”李成摇头道:“现在负责公主安全的,是个叫肯达特的胡人,这家伙身手智谋都比乌恰高多了,不论白天黑夜,只要公主出帐,他都跟在身边,还有那个吐其宏,就像个粘皮糖,如果公主有事不知会他,他都要把护卫斥骂一通,康兴也色来到大营后就住在公主的左近,据说萨满教的查修普也离得不远。”这些人确实比较难缠,而忠恕最关心大萨都,问:“大萨都来了没?”李成摇头:“没见到,看胡人猖獗的样子,估计大萨都还没到。”忠恕道:“我们最近经常见到护卫他的金雕。”李成皱眉想了一会,道:“大萨都常用金雕传递消息,不一定是他本人到了。”
大营中有如此多的高手,监管又如此严密,想偷偷把南太主带出去几乎不可能,而强行带人离开又不能保证南太主的安全,眼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一直等下去,要么创造南太主离开的机会,忠恕不擅长谋略,只能听从李成的安排。李成轻轻道:“今天公主去探望老可敦,我夫人回来后说老可敦本来就气血淤滞,这次受了极大的惊吓,行走更加不便,康兴也色给她用了清热祛痰的猛药,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怕久积狂泄,只要天气一热,元气衰竭,估计撑不了几天。”如果老可敦死了,颉利必定会按照母亲的遗愿让南太主火殉,那就是说不能再等下去了,而要创造南太主出营的机会,只能依靠李成。
李成好久没说话,帐里静得可怕,过了好一会,他轻轻道:“我有一计,也许算是个机会,公子参议一下,看看有多大的把握。”接着他将自己的想法讲了一下,忠恕听完很是感动,问道:“贵夫人怎么办?”李成长叹一声:“死生有命,她的命就交给上天吧!”忠恕想了想,道:“我觉得有六成的把握,只是…”李成道:“别只是可是的了,段公子,你去布置人手,明天晚上见。”
忠恕离开李成的毡帐,与康宾会合后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们立刻隐身到暗处。前面那人是达洛,达洛独自一人朝南太主的毡帐走去,走到近前,那守卫的胡人向他敬礼,达洛并没说话,也没进帐,驻足一会,又向侧面走去了,估计今夜可能轮到他巡营。南太主是福拉图关注的重点,时刻有人监视,李成的计策能否成功并不乐观,等达洛转了过去,忠恕带了康宾与贺兰会合,悄悄返回圣坛山洞,随后开始布置。
次日晚上,留下四位士兵留守秘洞,忠恕领着贺兰、康宾、石放、刘巨川、苏奴儿和宋老朴等人悄悄下得山来,在黑暗中潜近福拉图的大营,在离大营还有三四里的地方,苏奴儿和宋老朴等人停了下来,他们各背了三把弓六十枝重箭,伏在一个微微起伏的草岗下。到得营垒的北边,石放和刘巨川二人潜伏下来,忠恕则和贺兰、康宾一起悄悄入大营,贺兰和康宾依旧埋伏到东边马帐附近准备接应,忠恕独自潜近李成的毡帐。此刻时间还早,大营中附离往来不断,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忠恕隐身在暗影中,仔细观察后没有发现异常,这才闪入李成的帐中。
李成夫妇不在帐中,毡帐里陈设非常简单,不像中原房屋那样有弯角可以藏人,只要有人进来,立刻就能看见屋里的人。忠恕一直盯着南太主的毡帐,快入更了,只见一个人急匆匆进入南太主的毡帐,看身影是歌罗丹,不一会,就见歌罗丹、李夫人、李成三人走出帐来,歌罗丹和李夫人在前,李成送出门后停下了脚步,目送歌罗丹和夫人走远,举起双手伸了伸腰,然后转身回帐,这是约定的信号,忠恕一闪身出了毡帐,快如闪电般飘过空地,靠近了南太主的毡帐。南太主的帐前有一个胡人在值守,忠恕悄悄闪到帐门边,门口的胡人丝毫没有察觉,李成进帐后故意不关门,忠恕从外面就看清了里边的情形,南太主依旧对着帐门坐在胡床上,吐其宏像根木桩一样站立在一旁,另一侧站着一个满脸黄须的胡人,眼中精光四射,腰间挂着长刀,估计是接替乌恰的肯达特。李成手里拿个皮卷,正要展示给肯达特看,实是想引得他背向门口,忠恕一闪进了帐,随手把门关上,那肯达特觉得有警,立刻就想抽刀,忠恕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右手一指点在他的腰间,身形不停,几乎同时左手一指点住了吐其宏。忠恕也不知道自己的清宁生达到了几重,只觉得内力充沛远胜于过去,他把功力提到极限,进门关门制住二胡人,一切疾如闪电,在一眨眼间就完成了,门外的守卫没有丝毫觉察。
忠恕向南太主行礼:“参见公主殿下,天子命我来迎接公主。”南太主看着忠恕笑道:“感谢段公子冒险北来!一切仰仗公子了!”李成在肯达特和吐其宏身上补了两指,把二人提到帐角,用毡布盖起来,然后取过一套衣服捧到南太主面前,那是李夫人的长袍,南太主不接,问:“李成,这样合适吗?”李成不抬头:“请公主更衣!”忠恕道:“事情紧急,请公主决断。”南太主还在犹豫,李成上前帮她脱下外套,换上李夫人的长袍,又把她的头发盘成李夫人的形状,站到背后看了看,整理了一下肩膀,又站在她面前看了看,最后帮她围上头巾,戴上风帽。南太主的身材与李夫人一样偏瘦,身高也差不多,穿上李夫人的长袍,又用帽子和丝巾捂住头脸,黑暗中难以分辨。李成这才对忠恕道:“事情有变,老可敦没事,是她的重孙子出事了,药可能被他喝下了。”
原来李成策划的是个掉包计,先由李夫人悄悄在老可敦的饮食中下药,这是她按中原技法从突厥兰花中提炼的一种泻药,无色无味,喝下的人狂泄不止,水米不进,估计无论是康兴也色还是萨满高人都不曾见过此药,也无术可医,当然李夫人自己可以医治。老可敦身体有恙,必定先用祆教再用萨满,等他们都无计可施之时,再由探病的南太主推荐李夫人,那时李夫人就借口大营中药物不齐,主药还留在圣山营地,须得亲自去配,然后让南太主扮成她的模样,由李成护送着赶往圣山,忠恕在中途截人进驻秘洞。李成与忠恕盘算此计有六成的成功把握,只是把李夫人一人留下,她一定凶多吉少,但李成与夫人商量后执意施行。
李夫人把药下在康兴也色配制的提神汤里,没想到婆毕的儿子节特最近一直犯困,老可敦心痛孩子,强逼着他把药汤喝了,不到半个时辰,节特肚子绞痛,浑身冒汗,躺在地上打滚,污物拉得满身都是,可把老可敦吓坏了,她顾不得脏,抱着节特号啕大哭,身边人立刻把康兴也色叫来。
老可敦自信奉祆教之后,有个头疼脑热就不再使用萨满,变为请祆教祭司医治,康兴也色是祆教突厥大教长,不仅精通教义学识渊博,而且武功医术俱皆精湛,故尔得老可敦宠爱十多年,他一看节特的排泄物就知道有人下了泄药,但药是下在自己配制的药汤里面,他本人有洗不脱的嫌疑,此时事急,老可敦哭得昏天黑地的,他也不敢言明,就开了一济补药,和在热水中让节特服下,然后又祈祷一番,节特的肚子立刻止住了。老可敦定了定神,又亲自给节特喂食一碗热奶,一顿饭的功夫后,节特脸上有了血色,老可敦刚松了口气,节特重新囔着肚痛,接着又是狂泻不止,康兴也色连下猛药也不顶事,只急得满头冒汗。
节特不到两岁就跟在老可敦身边,老年人都疼孩子,看到心肝宝贝痛成这样,老可敦心如刀剜,眼泪流得像河一样,康兴也色手足无措,饶是他富于权谋,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慌乱中,福拉图闻讯赶来,她对这个侄子很是疼爱,看到帐内情景,吃了一惊,把康兴也色叫了出来,问了事情原由,命令他到自己的帐中候命,然后把萨满圣山使者查修普和驻营萨满地合力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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