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1)
福拉图正在盘算着忠恕死后如何诱使托陆上钩,激斗中的二人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忠恕的断刀贴在托陆的宝刀中腰,而托陆的刀尖则抵在忠恕的左肩上,以托陆刀锋之利,只要稍一使力,忠恕的左臂就会和身体分家,明显是忠恕输了。托陆气喘吁吁,却不进手,忠恕平静地退后一步,向他躬身施礼:“王子殿下,在下输了。”然后走回达洛身后,托陆空举着手臂,愣了一下,这才收式,哼了一声,把刀扔给身后的侍卫。
福拉图不懂武功,搞不明白局势怎么演变成这样,达洛等人看得分明,忠恕用半截刀带着托陆的宝刀侧转了三圈,然后把自己的肩膀贴了上去,判断他是以强劲内力粘住了宝刀,使托陆无法沉手。忠恕主动认输,给了托陆一个完美的台阶,福拉图一看忠恕竟然按照自己交待的那样输了,马上修改剧本,抚掌大笑,对托陆不悭夸奖:“王子殿下,您有这样高明的武功,上行下效,想来贵国武士皆是英雄之辈,我对将来嫁去同罗安心不少。”
托陆心里还在猜测刚才是怎么回事,这个奴隶明明可以击败自己,却装作力不能敌,估计他是慑于自己的身份和同罗的声威,不敢取胜,福拉图不明内情,以为自己赢了,还大表倾慕,于是又端起身架:“特勤殿下,联姻的事…?”福拉图笑道:“不瞒王子殿下,在我十四岁时,大可汗第一次为我议亲,我为异国求婚者定了三个条件,有一条不满足,我福拉图绝不嫁过去,可往往只讲出第一条,求婚者就被吓退了。”托陆大为兴奋:“特勤殿下的三个条件是什么?”福拉图继续吊胃口:“说实话,一见面我就倾慕于王子的英俊神朗,可听到仆骨与同罗是邻居,我就断了念想,仆骨与强敌为邻,我嫁了过去,天天被同罗逼得奔波躲藏,嫁人即与送死差得不多,我绝不作这种不智之人,刚才见识了王子的神武,觉得同罗之事可以放一放了。没想到我都二十四岁了,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对心仪的王子说出完整的条件。”
托陆心道过去那么多求婚者,都满心希望而来,却离成婚差了十万八千里,自己原来是距离女神最近的人,不由欣喜。福拉图笑道:“我的第三个条件已经不用讲了,我不嫁给老头子,无论他权力如天大,财富堆成山,嫁过去三天就做了寡妇,我生的孩子还得认别人作父亲,那多么不甘,所以我要嫁的必须是身强力壮的年青王子,这点自不必讲了。”托陆挺了挺胸,福拉图深情地看着他:“第二个条件想来也已实现,我作为突厥北厢察,最怕的最恨的都是同罗,我要嫁的人,他的国家不能与同罗结盟,不然哪天同罗骑兵到了牙帐我还蒙在鼓里,掉了脑袋都不知为何。”托陆双手抚胸:“您放心,我回国之后,立刻派遣使者与同罗绝交,严守边境,准备兵马讨伐同罗。”福拉图笑得无比开心:“第一个条件对您来说也不难,您为我想想,我下嫁到了贵国,言语不通,习俗不同,如同哑巴和聋子一般,别说治国,连出行都别扭,只能每天闷在牙帐,看孩子数羊群,日子哪有突厥自在!”托陆看福拉图连婚后的生活都考虑到了,不由狂喜,不待她说完,立刻做出保证:“您的第一个条件我明白了,您放心,我回国之后,立即推行突厥文字与规矩,特别是在贵族之中,今后每个贵族都要学会突厥话,一定要让您像在自己国家一样。”
福拉图欣喜道:“我第一次向别人讲述求婚的三个条件,没想到王子殿下全数应允,实是我福拉图的荣幸。只要您带着一百位说突厥话的仆骨贵族来求亲,我即刻就跟您回去。”托陆王子狂喜:“美丽的福拉图,我的准新娘,我不会让您等太久的,两个月后我就来。”别说一百位贵族,就是让所有王族都改说突厥话,他自信也能办到,看来这桩婚姻已成定局,他喜不自禁,又想去拉福拉图的手,这时他身后的老者又咳嗽了一声,托陆皱着眉转头,不悦道:“速哈林,你是否得吃药了?”那老者的脸涨成了紫色,他是想提醒托陆不要失态,没想到主子当众斥责自己。
福拉图笑道:“王子殿下,您的风貌让我着迷,您的慷慨让我激动,我恨不得不待时日,现在就成婚。”托陆王子拍着胸脯道:“特勤殿下,我很想再和您相处片刻,但一想到要完成您的条件,我就想立刻飞回国去。您放心,我不久就会返回,那时我们携手相拥,共享好时光。”他竟然以为得到了福拉图的芳心,急不可待地想回去兑现承诺。福拉图笑着站起身来,对致单大人道:“王子殿下的礼物全数收下,为表我们的诚意,突厥赠送双倍的礼物。”她又脱下自己的外袍,道:“这是我最钟爱的袍服,请王子不嫌鄙陋,带回仆骨。”托陆忙单膝跪下,双手捧起,虔诚地吻了吻袍面,这才交给身后那老者速哈林。
忠恕心中感慨:福拉图唱作俱佳,托陆王子被她迷得晕晕道道的,回去之后必定与同罗交恶,同时在国内推行突厥文字和规矩,福拉图用一桩空假婚事,收了一个盟国,断了敌人一臂,手腕实在高超。
送走了托陆王子,福拉图极为兴奋,晚上把一干心腹叫到大帐喝酒,还特意让达洛带上忠恕,她喝了几碗酒,脸色红润,眼睛水汪汪的。众人正在兴头上,不防福拉图又旧事重提:“达洛,我就不明白,以我的美貌和才华,就是身为奴隶之女,配你也有余了,大萨都为什么就瞧不上我呢?”达洛不知如何回答,忙离席躬身谢罪:“属下有罪!”福拉图手指点着他:“看到没?今天这就算是允婚了,如果那王子回去真地照单全收,我可是说话算数的人,必须得嫁过去了。”达洛吓得不敢说话。忠恕对达洛很有好感,见他局促尴尬,为他抱不平道:“你那些小伎俩可有可无,实属多余,也不想想仆骨那么大的国家,纵使王子糊涂,大臣中也有清醒的人,哪会轻易上当受骗?你那难为人的条件,估计王子最多满足一个。”福拉图瞪着忠恕,怒道:“道士,你现在还能和我说话,只因神鬼刚才在打瞌睡,没收留你,懂吗?”忠恕道:“我知道,你想借托陆的刀杀我,只是今天没称你的意。”福拉图怕达洛计较,忙转换话题,问:“你说说托陆回去会满足哪个条件?”忠恕道:“仆骨与同罗不一定有怨仇,但草原上的大国,哪有真正结盟友好的?仆骨必定会与同罗断交,纵使国王不想断,王子也会纵容自己的人去断交,和同罗相攻都有可能。”福拉图点点头,忠恕继续道:“你想骗仆骨改制换章,推行突厥文字,施行你的北厢察谕令,那是难上加难,几无可能。”福拉图转头问致单大人:“换文字推规矩很难吗?”致单大人点点头:“比换头都难,许多可汗国王因此丧命。”福拉图眼里放出凶光:“越难的事,我越要试,那才是我福拉图。”
忠恕回到毡帐,达洛随了进来,昙会忙放下笔站起身,达洛向他点头:“大师辛苦!”又对忠恕道:“谢谢你为我解围!”忠恕问道:“达洛,我有些疑惑,特勤殿下很喜欢你,处处提携你,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你为什么不向大可汗求婚呢?”达洛道:“不瞒你们,我很小时父亲就为我请了天谕,说我的婚姻自有上天安排,不能强求。再说我从不敢猜度特勤殿下的意思。”忠恕知道突厥人信天命,作为大萨都的儿子,达洛对父亲请示的天谕更会信之不疑,难怪他对福拉图的催婚置若罔闻,有意思的是福拉图那样直白地说了无数遍,让大萨都来求婚,但达洛却不相信福拉图是真地喜欢他。回头一想,福拉图今天就当众表演了一出痴情戏,可能达洛见得多了,也分辨不清真假,难道她对达洛也是演戏?
忠恕又想起福拉图的话,于是问达洛:“你这么勇武,为什么不追随大可汗立功建业,反要窝在一个女人帐前,天天受她的折辱?”达洛苦笑道:“你不觉得我在特勤殿下帐前能学到很多东西吗?”忠恕道:“那也不见得。我觉得她有时智慧如海,算无遗策,有时又笨不可及。像今天耍弄的小机关,我想不仅致单大人,你和歌罗丹也看得出来用处不大,独有她津津乐道,自以为得计,自大成狂,连我等普通人也不如。”达洛脸一紧,他可不敢这样评价福拉图。一旁的昙会却道:“忠恕这话偏了!伟大的君主都自信而狂热,想别人不敢想,做别人不敢做,常人认为轻而易举之事,对于他们可能难如登天,对常人难同赴死之事,他们做起来易如反掌。特勤殿下雄才大略,非凡之人,些须小事,她顾虑不到很是正常。”达洛道:“大师的话正合我意。”忠恕见他们两个对福拉图崇敬入骨,知道再说什么也无益,道:“自信而狂热,恐怕这就是真正的福特勤殿下。”达洛看着他,问道:“忠恕,你今天话很多啊,这才是真正的你吗?”忠恕一惊:自从被达洛他们抓住,自己不仅眼力耳力大不如前,连心思也慢了许多,现在回想,自己今天确实话多,脑海中想法非常多,挥之不去,不吐不快,就像昙会读了兵法一样,难道是因为内力恢复的关系?达洛说只能解三个时辰,现在想来也差不多了,他稍一提力,只觉得丹田一痛,忙要回气时,脑中一昏,一头栽倒。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