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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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郡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巧撞上了初奕。

“先生。”初奕一分神,也就没管滚进床底的玉瓶,站起身朝苏灵郡走过去。

苏灵郡对他点点头,把从医馆抓来的药放到了桌上,“来这做什么?”

初奕露出了和悦的笑容:“来看看你,听下人说,你最近喜欢出去散心,可否告诉我,你都去哪里了?这样我下次来找你的时候,也方便通知你。”

“去看已故之人。”苏灵郡顿了顿,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你根本没必要问我去哪里了,难道我去哪里,你真的不清楚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会派人监视你不成?”初奕站住,眼中流出了冷硬的神色,“你这个态度,可不像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

“如果是这样,那在下先替自己方才不当的言论给初少主道歉。”苏灵郡淡淡回了一句,把手搭在桌上,出神。

那是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指骨分明,但因长年累月的修炼针法而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望着自己的手,一时间有点道不出的茫然。

这双手,究竟是个医者的手,还是一个杀人魔的手?

他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的手怔怔出神。

初奕望着他颓丧的样子,颇有些说不清的烦躁,“你为什么要这样?自从你好了以后,就再也没对我笑过了,每次见了我,也都是这副模样。”

苏灵郡面色沉静,没有接话。

初奕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点点头,冷笑道:“苏灵郡,对你来说我到底是什么?我跟你在一起五年,薛景阳才认识你多久?他凭什么后来居上?!又凭什么那么轻易的就获得了你的全部,而我堵上了我所有的尊严,你却连笑都不愿意笑一下!”

“初少主还是不要随便勉强别人的好。”苏灵郡淡淡地回道:“我们之间的隔阂不是这个。”

“呵,难道你是因为恨我所以才这样对我?”初奕冷然一笑,“苏灵郡,你应该恨的不是我,你应该恨白素清,恨他的阴险狡诈,借刀杀人,你应该恨你自己的是非不分,助纣为虐。”

“我从来没有说过恨你。”苏灵郡终于抬头看向他,“初奕,既然你都说跟了我五年,那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性子,有些事,不是强迫一下就能有的。”

“那他呢?他强迫了你一路,到头来呢?”初奕怆然一笑,“我明白了,你只不过是在给他找借口而已。”

苏灵郡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视若无睹的坐到了榻上,“我累了,想休息了,初少主请回罢。”

初奕:“不行,我要你今天把话说清楚。”

苏灵郡凝视着他,语气终于有所波动:“说什么?说你一直都派人监视我?还是说你一直都在把我当傻子耍?”

初奕:“我根本就没有派人监视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苏灵郡只觉得啼笑皆非:“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去哪里了吗?现在的长安,到处都是你的眼线,连积善堂的掌柜都是你的人,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初奕终于不再说话,他一拂袖,扬长而去。

待他离去之后,苏灵郡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他把门从里面锁上,然后才放心的唤道:“郎君?郎君你在哪里?”

他见连唤了几声都没人应,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瞧着外面的雪色,他的眉头总算舒展。

那位郎君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那自己呢?自己何时才能离开?这样沉重枯寂的日子,又要到何时才算是尽头?他把藏在袖中的阴阳簪拿了出来,独自对着它发呆。

现在所有的仙门都在想着如何围剿六道盟,可是初奕呢,初奕该怎么办?这一切错误的源头根本不是他,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命运的枷锁拖着走的无辜者。

是自己造就了这一切的错误,应该由自己来负责才对。可自己应该怎么做?难道要在他们查到六道盟的时候站出来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这势必还会牵连到逸尘仙君……

白素清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到最后,两者结果殊途同归罢了。

他穿过长廊,又回到了屋子里,被褥里已经没有温度了,他望着空空的被褥发呆,不知该如何认识好。

“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身后忽然有声音响起。

如此熟悉的声音,温柔低沉,就好像心念之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道长?!”苏灵郡猛地回头,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道长?”耀也愣怔了一瞬,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叫自己,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他只是认错人了而已。

“原来是郎君,对不起。”苏灵郡垂下了眼眸,像是藏住了什么心事,他不自禁的往后靠了靠,和对方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还没请教郎君叫什么名字呢。”

耀:“耀。”

“我好像听过你的名字。”苏灵郡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不再看他,“十陵教的左护法,因为叛逃十陵教,而被追杀。”

“你……”耀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那你为何不杀我?如果你是六道盟的人,就应该知道六道盟和十陵教有着匪浅的关系,如果你现在杀了我,还可以找你的少主领赏。”

“我如果想要杀你,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跟我讲话。”苏灵郡回道,“况且,我也不喜欢杀人,我是一个医者,而医者应该是救人的。”

“呵。”耀轻轻笑了一声,“想要在这世上活下去,很多事都得身不由己。”

“是啊,很多时候,即便反抗了,又能如何呢。”苏灵郡收回目光,转脸看向他,“你刚刚去哪里了?我以为你离开了。”

雪光映亮了他的脸,仿佛给他的眸子渡上了一层浅浅的光,耀凝视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后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会这样……

他忽然觉得喘不上气,立马避开了苏灵郡的目光,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这个医者,难道真是修炼幻术的?他悄然动了动指尖,浮生剑应和着召唤,在他的指尖周围散发出了邪魅的绯红,但并没有显形。

“床底下,怕初弈还没有离开,我没敢动。”他蓦然一翻手,一个小玉瓶出现在他的掌心,“给。”

苏灵郡接过,忽地扯开了话题:“你的身体今天好些了吗?”

“嗯。”耀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向桌边走去,就在这一瞬,手中的浮生剑迅速幻化成形。

“你受的伤不算重,都是些外伤,但是需要调息,我给你抓的这些药都是活血的,有助于你打通穴位,更好的调息。”苏灵郡把桌上的药拿起,垂着头道,“我去给你煎药,你好好休息吧。”

耀看着他,没有说话,浮生剑却因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新鲜血液,一阵阵地发颤。

“郎君,”苏灵郡依旧没有抬头,想了许久,他忽然问道,“你会伤害救你的人吗?”

“什么?”耀的心里颤动了一下,表面上保持着波澜不惊,讨好似的笑道,“当然不会。”

“如果……我是说如果,”苏灵郡惴惴不安地抬起眸,看向另一个地方,“如果你被迫要去伤害他呢?你身不由己,你会怎么选择?”

难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想要做什么?耀沉默了一瞬,不由地佩服了一下这个人的敏锐,最终悄然收起了浮生剑,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会帮着他的。”

苏灵郡没有说话,他无力的捂住了额头,眼里满是愧疚之意,隔了许久,他终于轻轻说道:“郎君,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耀不明白他的意思。

“谢谢你给我的回答,”隔着厚厚的衣物,苏灵郡感受不到他掌心的温度,“我会帮着奕儿的。”

“奕儿?”耀眯起眼睛,“你是说六道盟的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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