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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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痴呆儿,萧祁远曾如此笑骂她。施烟听得这骂人的话,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去,孱弱青年就这般被一盅茶水呛住。

施烟来长安近两年,没学得萧祁远时常布施散粥,救苦济贫乐善好施。倒将钱财看护如命般,寻常乞丐休想从她这儿讨要一分铜钱。

因她知晓,这些银子之上,是萧祁远分散精力,靠着书房方寸之地,点明彻夜烛火翻看账本换来的。商人面上光鲜,到底不是官,人人都想来欺咬一口,他亦送了不少礼出去平摆。

“不过玩物罢了,你要多少,只管去账房取。”萧祁远无所在意,轻声道,“二哥没本事,往后留你的嫁妆不多,不过,倒也够你半生挥霍。”

施烟瞧跟前清隽俊朗的男人,眼眸弯弯漾起笑意,“我不要嫁妆,只要二哥。”

萧祁远眸光温柔,曲指点了点她额头,“又痴了不是。”

男女之间,讲得门当户对,天长地久。萧祁远怎么不明白跟在身边两年的人起了什么心思?他愿她好,不愿自己一念毁她半生。

话罢闷声咳嗽,原是同以前一样,忽然膝弯处骨头一声脆响,两人都始料未及。

萧祁远先反应过来,对上一双澄澈眼睛,他伸手搭在施烟耳朵上,欲盖弥彰遮去遮方才微响。手伸在半空,烛火将这映在窗纸上,屋内无风,那指尖却颤抖不已。

心无旁骛者一旦有了担忧,仅一件小事足他恐慌通夜。这滋味犹如幼时父亲扬鞭鞭笞自己,小产后的母亲用孱弱身子紧紧搂住自己那般心碎破裂窒息。

喜事面先显,恶疾先裂骨。

他不愿施烟为自己露出这般惶恐眼神,这比恶疾发作还剜心。

“二哥……”

顷刻间,施烟脚底漫上沁骨冰凉,瞳孔升起惊愕,泼天恐慌将她裹住,颤抖声调染上哭意,往后的话她不敢说出来,只怔愣瞧着他。

萧祁远唇角挑起笑,声音从喉咙发出,“在的。”

男子即使病弱,这骤然摔下也能压倒十四五岁的女子。施烟虽有些武功,但方才神思全被惊恐笼去。来不及支撑躲闪,两人齐齐摔在地上。萧祁远头晕沉,支不起来,索性搁在云鬓香肩处,深吸气,身子竟通爽两分。

忆起当日要带施烟回长安,友人调侃,“我在江南时,常听人说,富贵人家总是玩法新奇,自小买个平妻回去放在家中养着,撮成一对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

友人口中最是不着调,萧祁远撑开折扇,笑骂着,“谁同你恶俗。”

友人自作主张,同蜷在自己身边的女子道,“姑娘,这人要带你回家做妻子去,往后可都是跟着这病秧子一起,你可愿意?若是不愿,便跟哥哥走,哥哥带你游便山川湖海,可好?”

衣摆被人攥在手心,扯了扯。萧祁远扭首看这出尘清净的女子,眼底带着无甚在乎的凉薄笑意,“我除了戕害族兄弟、谋划暗算的手段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如今养个白净女娃在身边,也是前所未有。走罢,叫我身边安静些。”

后来,这女子说了什么?

萧祁远奋力挣回一丝神志回想,再后来……喉间涌起一股腥甜,拖他晕死过去。

“梁胥!你还死愣干嘛!”

耳边热息至痒渐弱,施烟偏过头大声呵斥,隐在后门处的男人方才现身。

施烟踉跄着站起,走到床榻边同梁胥并排站着,脸上慌张微褪。鬓发散乱因方才倒地有些狼狈。

梁胥黑着脸,瞧床上晕死过去的人,眼底也起了波澜,“这次……吉少?”

这词他不敢说完。

被问的施烟拿不定主意,心头狂跳,她抑制不住去想这是何凶,凶有多少?

外头守门的小厮早被打发下去,圆桌上茶盅水还是温醇的,施烟倒了一杯来,将药瓶中的最后两颗药倾倒,颤颤巍巍着一同送入萧祁远嘴里。

身上剧痛,比烙刑上身还钻心几倍,四肢百骸被百蚁噬咬也不过如此。口中生生苦意愁他眉宇微蹙,难呻一声,倒使他难得安宁下来,眉宇间卸下平常拒人千里之外巍峨险山,只剩柔和溪水淙淙。

施烟从鬓发间取出那支蝴蝶玉簪,双手拢着瞧了瞧,最完将其放在萧祁远枕下,转身取下壁挂的短剑握在手中。

“你要干什么?”

梁胥拦下她,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短剑。

这短剑秀气锋利,是当时陇西一老匠封山之作,价格堪比一座菩萨金身。可施烟用它刺破一人胸膛,场面凶残。自此这把短剑被萧祁远收回。

施烟收拢力道,面色清寒,“给他命续去。”

第10章 以前的事

梁胥自小在江湖摸爬滚打,见过生活不及被父母买入青楼的女子、见过寻常女儿家欢乐。但从未见过一个气质出尘、眼眸澄澈见底,但通身举止神态无不散落杀气的女子。

不知为何,他破天荒说了句,“你不必为他这样。那平阳王不是什么好人,你一次一次为他要药换命,未必每次都能功成身退。”

这丫头已将主人看做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人,几近痴颠。府里下人乱猜,这表小姐被家主带回家,常常缠着家主,怕是心中早已对家主有意。

梁胥终日半步不离萧祁远,施烟小姐如今婚事无影,这两人时常动作亲密却不点破,倒是有点子富贵人家某些事不为外人道也得感觉了。

施烟走后,他抱剑阖眼守在床边,忽觉得满屋药味入鼻堵得胸闷,起身开了些窗。

寒风灌来,沁得他通身舒畅,索性背靠墙柱,双手枕在脑后,合眼假寐。

年关一过,翻了春,这施烟小姐已来长安两年。这日子眨眼而过啊,他心中感慨,抬头望明月,想起妻儿,眼角泛酸。

当初实在是活不下去,流年战乱,外头路边尸骨森森。要不是家中妻儿饿得头眼发昏,他也不会去借外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奈何他全部的钱都拿去给妻子买药、给儿子买肉糊粥,哪还有什么钱。

要债的上门来。他也是第一次借外债,第一次债主上门要钱,自个儿是真没钱,求他们宽些日子不成,家里能砸得都砸了,他们还要砸了病亡妻子的棺椁拿去卖钱。

梁胥双目冲红,疯了般朝那群人打去,卸了这人胳膊,踩断那人腿脚。打得正酣时,梁胥抱着侥幸想,是不是把这些打怕了,那十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这念头一旦有,便犹如野火过草,越来越烈。他出拳也越来越狠。

“当真是世风日下,欠债不还钱,还殴打他人。这年头当个好人也忒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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