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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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回到小屋的西侧平房里,缓缓关上门,今夜便了了。

房间里除了一盏残烛,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霍长君背靠着房门,有些脱力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床上一甩,然后看着蜿蜒的帷帐,眼眸失神。

一如所有人都猜到的那样,木娘便是霍长君,禾郎便是林晨绍,小孩是许淮川。

霍长君神色迷茫,他们是怎么在埋骨之战三年后组成的一家子,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她也不是很想回忆那场战争,只是依稀记得那是新年的第一天,雪很大,身上很疼,疼得都麻木了,一片片的雪花落在她身上,盖住了她的眼睛,她最后还是没能去看父亲一眼,就彻底晕过去了。

她都以为那已经是自己最后的生命了,没想到还能有醒来的时刻。

再醒来已是半个月后了,她躺在翠娘的医馆里,断臂已经包扎好了,腹部插着的那把刀也取出来了,翠娘说:“顺手把你腹中的恶珠也取了,日后虽不能再有身孕,但命是保住了,好好休养再活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霍长君想开口,却一时间哑言,可翠娘确实个不在意的,道:“你不想说便不说吧,不过总得有个称呼,我们这儿叫禾木镇,你就叫木娘吧。”

后来她便在翠娘的医馆里休养,还顺手帮她干些活儿度日,只是每日看着那些病人来来往往,她心里有些承受不住,无可避免地就会想起伤兵营里的那群弟兄们,他们最后都死在了战场上。

翠娘似乎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知道引她想起旧事伤心了,便给她介绍了个活儿。

所以,她后来便在李记小酒馆干活了。

找到许淮川是个意外,她也没想到淳安长公主寻了这么久的人竟是在一个无主小镇里做流浪儿。

他因饿极偷了人的东西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是霍长君路过给了他半个包子。他便赖上了霍长君,霍长君将他洗干净了,才恍惚间记起他是谁,便将小孩养在身边了。

若说许淮川是意外,那林晨绍便是他自己寻上来的。当日埋骨之战,双方战死者无数,战至最后,只剩她与林晨绍和禄军山厮杀,老头虽年岁已大,可一身功夫却是独到老辣,她与林晨绍吃了不少苦头。

他腿残肋骨被斩断,禄军山要彻底杀死他之时,是霍长君救了他,只可惜是拿自己的一条手臂换的,鲜血溅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的灵魂都滚烫了。

而霍长君却没有时间悲春伤秋,痛苦哀嚎,她连喊疼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只能继续和禄军山打斗,可她与禄军山本就实力悬殊,更何况是还少了条胳膊,最后她以身体为饵,被禄军山的长刀贯穿了腹部之时才换来抹掉他脖子的机会。

只是倒地之前她在想,早知道就早点去看父亲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是赢了禄军山,到了地下见到父亲也就能少些愧疚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闭眼之前,林晨绍还活着,虽然是坐在死人堆里,浑身是血,但尚且还有条命在。只不过闭眼之后的事谁也不知道,再醒来之时所有的人都在传埋骨之战霍家军全员战死,她便以为林晨绍也死了。

所以,在小酒馆见到他的时候,她都愣住了。

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当时听见她的遗言是想去父亲的坟上看最后一眼,他竟是拖着自己的尸体从战场上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了木河谷,当然没能走到她父亲坟前两个人就彻底昏死过去,这才被翠娘救了。

他伤了五脏六腑,也是在病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醒。只是醒来之后便开始思虑甚多,觉得彼此都是这副残躯未必想让对方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便一直未曾出现,甚至还不让翠娘告知她自己还活着。

只是后来,见霍长君还能与旁人开玩笑谈及埋骨之战、废后将军的故事,他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心底没了顾虑,便也坦然地出现在了霍长君面前。

他出现的时候,霍长君听他说了那么多,只最后笑了一声,“难怪叫我木娘不叫禾娘,原来是你比我先醒啊。”

她的关注点似乎永远不在正事上,可是她嫣然一笑的模样,仿佛把过往都轻松地放下了。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林晨绍不敢确定霍长君是不是真的放下,只是这日子一日一日长,这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出比他们经历过更多的同生共死的人了。

第56章 狗皇帝的白月光 早晨起来,霍长君先是……

早晨起来, 霍长君先是自己洗漱了一番,她一只手穿衣服不大方便,所以费的时间多了些, 等她出房间的时候,林晨绍都已经做好饭了。

是清淡的小米粥配咸菜,好在一家三口都不挑,边吃饭还能边有说有笑的。

小孩喝了碗粥之后就不动了, 咬着筷子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霍长君让他再去盛一碗,可他却摇摇头,睁着透亮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懂。

霍长君没办法,只能是把自己的碗和他的换了一下,然后去厨房盛粥了, 粥倒是还有, 只是她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扫了一眼米缸,打开一看里面的米都快盖不住缸底了。

一家三口平平静静地吃完了早饭, 林晨绍送小孩去学堂念书, 说是学堂其实也不正规, 是个落第秀才在家中开的一个小私塾,收三五个学生,每日读读诗念念经,但胜在离得近,束脩又便宜。

送完小孩上学, 林晨绍又去不远处的木匠铺子给人打工做些家具活儿。

家里头不仅生活费吃紧, 翠娘的医药费也还没还上呢。半下午的小酒馆人少清闲,霍长君站在柜台旁,边擦桌子边叹气, 该干点什么赚钱呢?

小平民有小平民的烦恼,霍长君垂头叹气的时候,门口突然来了一个马帮,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进了小酒馆,然后大声喊道:“老板娘。”

“诶,来了!”老板娘扭着腰飞快地从里间出来,见着这么一大群五大三粗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川剧变脸般地换上一副完美笑容,道:“客官要点什么?”

那马帮老大坐下来,粗声道:“上酒,然后再来几蝶小菜。”

“好嘞!”老板娘给他们安排去了,霍长君多瞧了眼他们门外的行李,那么多东西都挡着小酒馆做生意了,她便想着上去给他们牵到后院里去,可她才靠近就被人呵斥了。

“诶诶诶!那残废你干什么呢?”

霍长君愣了愣回头道:“寄存行李啊。”

那人一挥手,“不用!”

见他们如此,又瞧了瞧老板娘的眼色,霍长君便只好由他们去了,酒和小菜很快就上来了,霍长君搭了把手,然后又继续坐在门口的一个小桌旁继续发呆叹气。

盛夏天,外面的太阳倒是毒辣得很。翠娘又说过她的身体不能太操劳,不然容易复发。霍长君皱眉叹气,她就会舞刀弄枪,也没别的赚钱本事,现在还不能瞎动弹,可不就真成残废了。

“喂,那残废你一直盯着我们的行李看什么呢?”

霍长君回眸,抿了抿唇,低声道:“没看。”

那人嗤笑一声,“还说没看,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他道,“别想了,那上面的白狼皮毛是你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要怪就怪你丈夫无能吧。”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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