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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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吧,我想好了。”苏浈心中从未这样安定,她清浅一笑,“人活着哪里有不辛苦的呢?我已经比旁人命好许多了。”

顾湘婷似懂非懂地离去了,而另一边,也有人对段容时问出同样的问题。

“你当真想好了?”

段容时垂眸,“是。”

第22章 大婚 封为定南县侯,赐丹书铁券

雨过天晴, 碧空如洗,西川寺中草木繁盛,蝉鸣不止, 间有灵鸟轻啼。

段容时立在长廊前, 双目微垂, 神色歉疚。

他身侧之人穿着件半新不旧的深蓝长袍, 面白无须,颧骨极高, 生就一副刻薄脸,混浊的眼中暗藏精光, 正是段容时的干爹, 统御司司主常欢喜

听得段容时的回答,他叹了一口气, “老奴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 年岁大些倚老卖老,不恭敬也得劝两句。公子前路未卜,大事未成, 此时耽溺于儿女情长,实在是……”

常欢喜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段容时抿了抿唇, 作揖道:“常公折煞我了,若非得常公照拂,我早就死在宫禁中, 哪里能挣出如今的局面。常公视我为子侄,我亦视常公为长辈,此事还望常公成全。”

常欢喜连忙避开这一拜,急道:“公子这才是折我,若没有公子相救在先, 老奴哪能有报恩的机会!”

二十年前,常欢喜还不叫这个名字,只是个在御花园里扫除的小黄门,因为会做风筝得了贵人几分青眼,遭人妒忌,被陷害掉进枯井。

若不是进宫做客的段小将军惦念着,一处一处搜寻过去,只怕那小黄门化身白骨也无人知晓。

段容时却不这么认为。段家败落时他受困宫中,武功尽失,大病缠身,是常欢喜冒着性命危险,悄悄相救,他这才留了条命。若说救命之恩,那时就已经尽数偿还。

后来收他为义子,同他站在一条船上,接了这烫手的司主之职,处处帮扶,就是别的恩义了。

此话不好明说,不然反倒伤了情分。常欢喜见他低头不语,又将话题转了回去。

“公子不爱听,但老奴还是不得不说。公子可曾想过,如今你我所为之事,并无万全的把握,甚至可以说是万险中求一生机。若是事成,自然两厢情好。但若是事败,苏家是那么个情形,苏姑娘该如何自处?”

段容时沉默片刻,道:“常公说的我都想过,只是,只有此事,是我私心。我不愿她……”

他没再说下去,但常欢喜哪里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不愿她受苦受委屈,不愿她再待在苏家那个污糟地方,不愿她委身于二皇子,也不愿她嫁与旁人。

常欢喜的心沉了沉,若是段容时只为苏浈色相所迷,他尚且还有规劝的余地,但他分明是情根深种动了真心,他再怎么劝,说出来的也是得罪人的话。

但就算得罪人,他还是不得不提醒道:“苏家姑娘能得公子这般看重,是她的福气。但苏家女可知当年云氏娘子之死的内情?”

段容时别开头,“将她许配给我,本就是云娘子的意思。”

这就是不知道了。

“罢了,罢了,公子心中有数便是。”常欢喜摇摇头,“世间无情人多,情真者少,喜宴老奴不便出面,先祝公子能得偿所愿吧。”

婚期定得实在太紧,昨天刚拟好草贴,明日便得过定,前前后后算起来,准备仪程的时间统共不过十数日,就算是热孝冲喜也没有这么赶的。

要依着徐氏的意思,苏浈既要婚嫁自许,那干脆婚事也她自己包办得了。但新郎毕竟是段容时,位高权重,开罪不起,她知道利害,又被苏迢狠狠教训过,虽然不情不愿还是捏着鼻子操办了婚事。

大婚前夜月光明朗,群星璀璨,苏浈有些睡不着,没惊动飞絮与流云,独个儿披着衣服在院中散步。

苏家各处都挂了红绸红灯笼,苏浈所居的玲珑居亦是如此,依照习俗,这些灯笼要亮一整夜,照得整座院子都亮堂堂的,倒让她想起那个梦境中,她也曾嫁过一次人。

那时没有这几百抬的聘礼,也没有明日的花轿和大礼,只是一道圣旨,一座小轿,就决定了她的一生。

她兀自发着呆,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大姑娘还未睡呢,那正好,我还有些规矩要同你交代呢。”

徐氏脸上有几分尴尬,方才入睡前,苏迢突地问起有没有给苏浈教规矩。她放了避火图在陪嫁的箱笼中,本以为这样就行了,苏迢却连连摇头,大半夜地把她给推起来,让她好好做嫡母该做的事。

苏浈不是她亲生,本就隔了一层,那日在猎宫中又相当于是撕破了脸皮,如今却要让她教习床榻上的事情,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教。

徐氏别别扭扭地同她走进内室,拿出避火图仔细交代一番,苏浈也觉得尴尬,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

两人名为母女,但十多年了,这样心平气和地交谈倒是头一回。

教习完了,徐氏却没立刻走,她瞧着苏浈亭亭玉立的样子,想起当年初入苏家时的情形。

她那时年轻,得知要给人做填房十分不忿,但大婚后见着苏迢样貌俊朗,长子苏英十分有礼,幼女软糯可爱,便觉得一切还不错。

她不由升起几分做母亲的怅惘,叹道:“我初见你时你还在襁褓,如今已经这么大了。”

苏浈却一下冷了脸。

“女儿深谢母亲多年教养,养育之恩必不敢忘。”

似是被她的态度刺着了,徐氏站起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看顾着你从小长大,你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我操办的,就连明日的大礼也是我亲力亲为,你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知感恩!”

苏浈神情不变,起身道:“母亲息怒,母亲所做的一切,女儿都看在眼里,铭记于心,必定时时感念您的恩情。”

话说的漂亮,语气却冷淡得像在嘲讽,徐氏也冷了脸,“还想着你那个入黄土的娘啊,那你明日拜礼便去拜她吧!”

说罢她拂袖而去,又是不欢而散。

苏浈怔愣了一会儿,缓缓地坐回床上,忽地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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