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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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朝歌看着那抹修长的身形走远,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渡骨山,是大将军的葬地,是她当初要回去取玉玺的地方,也是越蒙死后、她丢下越萧的地方。那个地方野兽凶恶,有血流成溪的冰涧,有终年不化的回忆和厚雪。

他要去渡骨山。

他说晚膳之后回来同她一道去鼓鼓里。

那封烫金的请帖里,越萧隆重正式地邀请了她,今夜去鼓鼓里共同赏月庆团圆。

多像一个悲壮的诅咒。

越朝歌心口发紧,近乎窒息。

第53章 火引(四) 【1+2更】

院子里墨菊锦簇, 在温和的秋日下团团绽放。往日看起来高贵的深紫花色,此刻瞧着压抑极了,蔓延了整个庭院。

越萧的身影消失在廊庑深处, 清尊如鹤的背最终只剩下一个剪影。

越朝歌的一双玉腿像打了楔子,牢牢钉在原地不敢动弹。脑海中的惊雷久久不散, 恍如那日越军兵马踏碎长安时, 那样沉重, 那样不吉祥。

久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脸上竟然一片湿润。

越朝歌很久很久没有哭了。

她比谁都清楚, 她没有哭的资格。她只能恣意,只能高高在上,只能背负着所有人的爱重与希冀,活得越来越漂亮。

可现在,她这眼泪落得悄无声息。

至于原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碧禾,去把人拦下。”

终是从割涩的喉咙里发出声音,有些破碎,勉强能听清。

碧禾是个知道轻重缓急的, 一刻也没有耽误,福了身立刻出去追。

桌上的象牙箸没有动过, 躺在破碎的窗格光线里。边上的烫金请帖很醒目,越朝歌盯着看了许久, 终是伸手取下。

莹白的指尖翻开请帖, 他正经写的字,原来这样好看。

请帖抬头写的是“长公主殿下”,正文很简短, “今夜秋夕,诚邀一聚”,地点落的是鼓鼓里,落款是“认错的越萧”。

越朝歌看见落款,心里突然被尖锐的针刺了一下,钻得又深又疼。悔意和想念后知后觉奔涌而来,她手心酸麻,甚至有些捏不住这封请柬。

屋外秋风打得急,碧禾一个人回来了。

越朝歌压下升腾而起的不安,往外望去,勉力问:“人呢?”

碧禾摇了摇头。

她打量着越朝歌的脸色,抿了抿唇道:“长公主可是担心渡骨山凶险?还是……穆小将军……”

碧禾初来长安,今日四下打听了长安的许多趣闻。其中有许多条都可以算得上是渡骨山逃生记,最近又听说有雪狼狼群出没,可见渡骨山是何等凶险。

然而这些还不算越朝歌心里发闷的确切原因。

她心里的担忧无法对人言。

至于在担心什么,甚至自己也不大知晓。往事诸般错处和险恶,丝丝缕缕收归回来,都集结在渡骨山上。倘若没有渡骨山的尸山血海和命缘离散,或许她今日这颗心不会这样发胀发沉,也未可知。

碧禾见越朝歌的面色前所未有的惨白,一时间有些心疼,试图劝慰她:“要不,一会儿奴婢去梁宅,把梁公子也请来?有他陪长公主说说话,长公主兴许不这样忧心。”

越朝歌望向屋外花瓣翻卷的墨菊,道:“本宫谁也不想见。外头这些菊花,明日换成红衣绿裳吧,墨菊瞧着不大喜庆。”

往年的秋季,长公主最爱的菊花品种便是墨菊,当年还写了“洗尽秋霜墨,傲卷百花王”的辞句来歌颂。时光轮转,她换了心境,喜欢上了红衣绿裳这个花叶登对的鲜亮品种。

越朝歌揣着一颗胀得发疼的心,在听涛榭里待了一整日。

她手边放着碧禾从梁信那里拿回来的工具和颜料,两只挽起袖子的手臂中间,铺着一块柔软的方巾白色帕子,上面血玉妖娆横卧,划痕瑕疵的地方较之前浅淡了些。

越朝歌脸上蒙着轻纱,生怕呼吸之间的温度水雾影响了颜料的浓度。葱白的指尖夹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用来引渡颜料进入血玉之中。

眼下,美人迎着秋风,眉头轻蹙。

没有旁人帮忙,她需要一手提线,一手滴颜料,着实有难度了些。加上血玉原本的划痕极深,若再开出一个豁口倾注颜料,血玉就此损毁的可能性就占了七成。可若不开出一个豁口,这些颜料难以顺|滑倾注进去,也有可能造成玉珏里面血色凝结的现象,届时,这块玉珏的珍稀程度就大不如前。

碧禾在她身后的桌上摆了午膳,一边忙活一边道:“长公主,先用膳吧。”

越朝歌拧着细眉,放下银线,取了面纱盥手,两指拎着一本古籍走到膳桌边上,边看边吃。

碧禾见她这样用功,往血玉台上望了一眼,道:“长公主可是遇到什么瓶颈了吗?”

越朝歌道:“颜料还是不对。”

碧禾见她神色较今早好了许多,便有意逗她笑,一边布菜一边道:“依奴婢看,血玉血玉,血一样的玉,取血注进去,这天上地下,还有什么颜料花汁能比它更相宜?”

越朝歌翻书页的手指一顿,抬起头,“血?”

她怎么没想到呢?

竟是舍近求远,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

饭才吃了小两口,碧禾甚至还没把桌上的菜式每样夹一筷子过去,越朝歌就盖上古籍,起身往血玉台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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