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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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请长公主赐教了。”

但此事仍需越朝歌拍板定论。

好在她对越萧印象算是上好,对教他写字这事也不算反感,便戳了戳碧禾的脑袋:“好你个碧禾,胆敢做本宫的主了。”

没拒绝,那就是应允了。

越朝歌掏出越萧方才写的信,让碧禾递还给他,道:“明日往后半月,本宫要同阿信一道修缮你的血玉,恐无暇教你写字,且过了这半月再说。”

越萧抬眸,沉静的眼底突然有些许波澜:“我可以先临帖。”

越朝歌觉得也有道理,点头道:“也好,明日本宫就让碧禾把帖子送来。”

平日里,越萧该到此为止了。

他是个点到为止,不愿过多纠缠的人。

今日他却一反常态,启唇道:“不必,我去找你吧。”

越朝歌刚要说话,便听他又道:“我若有要请教的地方,省得再递信问。”

越朝歌原本觉得他受着伤,来来去去有所不便,刚想拒绝,却又听见“递信”这两个字,头皮一麻。她回想起那些字,妥协道,“也好,明日你便到书房找本宫吧。”

越朝歌觉得有些奇怪的。

越萧幼时的书法她没见过,可她却知道,他是越军人人赞不绝口的小公子,就连他父亲越竟石也最宠爱他。而以越竟石对他的宠爱和培养,越萧的书法即便不那么精妙绝伦,也不至于像那样一团乱麻才是。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那时也没人能想到,当年在越竟石面前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越蒿,竟然会杀父弑凶,谋朝篡位啊。

这么一想,越朝歌便又释然了,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随之烟消云散。

梢间的炕榻上铺着冰凉的竹席,炕桌上还有半碗放凉了的面。

越萧目送越朝歌离开,坐回炕上,解开腋下的里衣系带,敞着伤口吹风。

跛叔当真送了笔墨进来,放到嵌着青松的大方窗前的书案上,而后拨开晶莹的珠帘走过来,收拾起桌上的半碗残面,“夜已深了,主子怎么还要练字?”

越萧靠在软席上,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里的信纸。他唇畔抿着一抹微末的笑,似乎心情大好,语气也隐约有些雀跃。

“不练了,今夜早些歇下。”

跛叔陪了他数年,还没见过这样的越萧,总算有了喜怒哀乐,这样的生动鲜活。眼底有些发热,他速速收了碗,蹒跚着出了门。他靠在廊柱上,含着浊泪,仰头看天上朗朗的星星,心里默默祈祷。

“天爷啊,早些让主子从那恶人手里脱出来吧!不该再让他受苦了!”

越萧不知道他微妙的表情引动了跛叔心里的惊涛骇浪,他自己取蜡烛剪盖了灯,躺到床上。以往他习惯了伤口抽疼,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作息还是一样稳定,今夜却不行。

他睁着眼,心里头一回对明天有了些期待。他想着明日可以去她书房,就忍不住开始想象她书房的样子。她在外明媚张扬,会客的厅堂金碧辉煌,可最早他来送杀信的时候,进了她最私密的侧殿,那侧殿空旷,陈设简单高雅,与张扬华丽的人前客堂全然不同。

书房那样的地方,大抵也是干净素雅的吧。

他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渐渐地,开始渴望进入越朝歌的私人领地。他想触及的,再也不仅仅是越朝歌在人前的骄傲绝艳,他开始觉得不够,开始试图让她偷偷地只允许自己进入。他开始憧憬那种情况下不为人知的小欣喜,开始想据为己有。

翌日,越萧在院子里做完简单的锻炼,跛叔便过来伺候他沐浴盥洗。说话间,透露了梁信已经到府的消息。

越萧初听这消息,面上神色淡淡,似是没放在心上。可实际上,跛叔发现他擦身洁面上药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许多。

跛叔捧来一身金丝云纹绲边的广袖玄服。

越萧系完雪白的里衣,长指触及缎面的刹那,忽而一顿。他垂下头,修整着里衣的袖口,状似随口问道:“梁信穿了什么?”

跛叔回想着,“他今日穿了一身祥云瑞鹤的妆花织金白地圆领袍子。”

他说着,顺口评价道:“梁公子出身商贾,却没有市侩的样子,举手投足看着也贵气,当真是好教养。”

越萧昨日见过梁信,确实气质不俗。

不俗的人眼下已经坐在越朝歌身旁,和她一起用膳,不多时便要一同前往书房,共同修缮血玉。

越萧心口涌起一股沉闷,有一瞬间他干脆想,血玉修不修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或者不修也行。

越萧加快动作,接过跛叔手里的玄服放回立柜里,选了身金鹤扬羽的深蓝紫袖襕衫出来。腰间避开伤口,他束了条紫金咬玉的革带,如瀑青丝披在肩上,又挑了柄黑紫玉鹿角簪簪在发间。

他没这么穿过,也从未和人比过容色穿着,以至于他问跛叔说“我和连澜谁好看”的时候,跛叔瞠目结舌。

毫无疑问越萧是更好看的。

越萧得了跛叔的肯定,便以如此装束从旁骛殿走出。来往侍女仆役都把眼睛粘在他身上。就是连澜偶然看见,也目不转睛,手渐渐扣紧了腰间的长刀。

越朝歌正在用早膳,她正念着越萧也该来了,一抬眼,便见一抹仙然的身影踩着晨曦走来。

朝阳温柔的光线被窗格剪碎,映在他身上。越萧身姿笔挺,紫金咬玉的革带把他衬得腰臀紧翘。加之他气度翩翩从容,眉眼生得冠绝古今。越朝歌提着筷子,一双美目写着惊艳,不错眼地看着他走近,落座。

梁信早就到了,此时与坐在越朝歌的左手边,与她同桌用膳。乍见越萧霁月清风而来,梁信一怔,认出他正是昨日去往他玉行的黑袍男子。若非那张脸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容色,单凭气质而言,当真判若两人。若说昨日的黑袍是肃杀和凛冽,今日的襕衫便是清傲和孤绝。一个惯有萧凛气质的人忽然变得清绝,那是最抓人眼球的。

越萧出现的第一时间,梁信便看向了越朝歌,果然见她看得怔然入神,眼底不禁闪过些许失落。

梁信其实也长得好看,比之越萧,脸上更丰润些。身高略低于越萧,身段却也不差。可越朝歌永远不会用看越萧的目光看他。

梁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夹了块糖沁苦瓜,放到越朝歌面前的玉碟里:“尝尝,我母亲知道我今日要来,连夜亲手沁的,说你最爱吃,非要我带了来。”

越朝歌被唤回神,收回视线,垂眼看碟子里的苦瓜。

她抬起包着白纱的手,示意自己无法执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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