滥杀放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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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士相暴怒了,南海兵的屠城行为令人发指,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他可以容忍对满城的血洗,可以容忍对清军的血洗,可以容忍对那些抵抗激烈的寨子血洗,但无法容忍对已经被攻破,手无寸铁百姓的血洗——潮阳城里有两万条鲜活生命!那些是汉人,不是满人,不是异族,也不是敌人!

周士相决意拿屠城元凶赵自强开刀以明军纪,警告那些改编兵不要打着太平军旗号在潮州做清军干的事,哪怕他们原本就是清军,也绝不允许这么干,因为他们现在是太平军!

从厦门回来的徐应元却劝阻了周士相,他道潮阳已经被南海兵屠掉,眼下南海兵实际占据着潮阳城,若是追究屠城责任,恐怕那些南海兵反而会铤而走险据潮阳作乱。

潮阳在第一镇的后方,若南海兵据潮州反叛,势必会对正在包围潮州的第一镇造成威胁,眼下济度大军已至福州,最快不过几日就会到达南诏,若这时候太平军内部生乱,恐怕会对战局产生不妙影响。哪怕这个影响并不大,可产生的后果却是难以估计的。

随太平军主力东征的改编兵有好几支,赵自强的南海兵、王兆兴的佛山兵、胡明义的新安兵、黄四成的花县兵、李国安的丛化兵等,这些原绿营兵加起来有五六千人之多,名义上属太平军,却都各行其事,并没有接受太平军的整编,属于独立于太平军体系的“太平军”,这就是滚雪球的坏处。

滚雪球的发展固然可以令得太平军急速壮大,可是带来的却是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消化和吸收那些望风而降的兵马,也没法对他们进行整顿,约束军纪,太平军主力一直胜利便没有问题,可一旦太平军主力失败,这些降军便立时就会掉头反噬。

唇亡齿寒,若是拿赵自强开刀,这帮家伙难免会被惊动,毕竟他们的手底下也不干净,只不过做的没有赵自强这么过份而矣。可再怎么说,这些家伙因为出身缘故在太平军体制内也天然属于抱团派,不管动哪一个都会引起另外几个的疑虑,若非战时,太平军有足够时间对付他们,杀他们也如杀鸡,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动他们比动的好。

太平军禁不起失败,哪怕小小的挫败都不能,徐应元为周士相演示了这个时代的多米诺骨牌道理,他将不知从哪找来的骨牌(麻将)堆给周士相看,不过不是一块连着一块,而是一块压着一块。

在徐应元这个麻将牌堆起的金字塔上,所有降兵都是这座塔的一部分,不管抽取哪一个,都会造成这块塔的不稳。道理不须徐应元多说,周士相也看得懂。他叹了口气,听了徐应元的劝,决定先将赵自强的脑袋在他脖子上放着,日后再与他算帐不迟。同时也下了决心,迎战济度大军之后,一定要彻底解决依附太平军的那些杂牌军,要么将他们消灭掉,要么将他们完全吃掉融入太平军之内,从而令得军纪和指挥体系能够明确,不再出现这种无法无天的屠城惨案。

郑成功不肯出兵合击济度让周士相有些失望,但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毕竟当年李定国若干书信相约郑成功合兵广东,对方都没有理会,如今又哪里会理会他这个新人兴平伯。

徐应元在厦门的几天时间也没闲着,通过眼见加侧击及使了些银子,终于弄到郑氏大军似乎要在六七月间有大动,但往哪个方向动,又是什么样的规模,他却是没有弄清楚,毕竟这个情报属于郑军的绝密,哪怕他是友军使者,郑军的人也不敢告诉他。

“卑职打探到延平王正在加强陆师训练,好几万人习步战,又好几万人习骑射,延平王身边的亲军都是人人铁甲,每日两岛上水师都要出海习战,动静很大,怕是要有大动作,但具体什么动作,卑职却是无法打听出。”

徐应元有些不安,说起来周士相给了他两桩差事,可两桩差事他都办砸了。唐王那边不仅没有答应到广州来,还将那幅有他哥哥绍武帝题跋的书画原封不动退了回来,尽管自始至终唐王都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表明他实际态度的话,可这举动却是再清楚不过。

唐王的事没办成,延平王的事也没办成,这让徐应元很是忐忑,生怕周士相因此而轻视于他,使他在太平军这个体系内无法出头。好在周士相并没有怪他什么,对唐王不肯来广州也没有生气,更没有牵怒徐应元办事不利,郑成功这边又早有心理准备,更加不会责怪徐应元。

周士相诧异的是若徐应元所说属实,那便意味着郑成功今年就要北伐,否则他不会不同意约兵合击济度大军的,毕竟消灭济度大军对他也有好处,固然可以减轻太平军的压力,可同样也能减轻他金厦的压力,甚至还可以从太平军这里获得潮州地盘,令得他金厦的数十万军民有一处可以真正扎根的休养之地,趁势夺取福建也不是不能为之。

郑成国不肯出兵的唯一解释就是他今年真的有大动作,一个比消灭济度大军,夺取潮州还要吸引他的动作,这个动作除了北伐夺取南京,周士相想不到其他。

国姓爷率师入长江打南京,周士相是知道的,可是时间点好像不对,国姓爷似乎是在李定国败亡后才挥师入的长江,然而现在才永历十二年(顺治十五年),郑成国不应该今年北上,应是明年啊,难道自己的到来引起蝴蝶反应,让国姓爷北伐的时间提前了一年不成。

周士相大感头疼,若郑成功今年就北伐,那便意味着他根本不可能去南京捡漏,就算他能独力歼灭济度大军,也不可能在大战之后连休整也没有,就飞越福建、浙江一路赶到南京城下去捡漏,不走闽浙,从江西北上更不可能。

罢了,若历史真的因我到来改变,那就改变好了,不论郑成功是否拿下南京,我只做好我自己的事。

反复思索之下,周士相断了去南京捡漏的任何可能性,抛去不现实的杂念,将所有心思应用到迎战济度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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