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想杀我呢,婉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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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太后,天色晚了,您也乏了。该去休息了,身子要紧。”

“回去?回去,这些奏折就丢在这里么?你以为哲儿他会来批阅么,他一眼都不会看的。”

“那我为太后剪烛。”婉儿起身,挽起衣袖,拿刀去挑烛芯。

太后目光落在她纤纤玉手上,向上望去,忽然把住她的胳膊。婉儿吃了一惊,回眸看,太后盯着她的手臂。

“婉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低头看去,看见小臂上一道青紫,在雪白肌肤下映衬地越发明显。虽说过了几日,没有先前那么痛了,颜色却深起来。

“是前几日不小心摔着了,如今已经好多了。”她连忙回道。

武太后倚在案边,还是那么看着她,却皱起眉头:“婉儿,我相信你。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说谎。永远不要。”

“不,不敢。”她舌头打结了似的。在那么一瞬间,她是那么不想欺骗眼前这个女人。可她能说什么呢,一个宫奴出身的女官,在太后面前告她的儿子么。她的儿子是当今圣上啊,这么做未免也太可笑了。

“好,我相信你。”武太后微笑。

太后松开她的手臂,又闭上了眼。良久,似乎在自言自语地嘟囔:“你说可不可笑,我为大唐披肝沥胆,呕心沥血,而他只是身体里流着先皇的血而已。所以,我做的一切只能是为了他。”

三十年了,日以继夜,她为大唐做的太多,而李哲又做了什么。他又能做什么?他凭什么这样轻易就抹杀掉她的一切。且不谈这些,除了斗鸡走狗是好手,李哲他还会什么,今日朝堂上那窝囊的模样,是大唐的皇帝么?他配有这天下么?

武太后忽然坐起身来,袖口一扫案上奏折,折着的本与卷着的纸噼啪掉落地面。

“不,不能。哲他不能做皇帝。这样怎么做皇帝。天下不能任他作践!”

“我要废了他。”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陛下,废立是大事,轻易不得。皇上他……”

“我意已决。”

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这便是武太后的一贯作风。这就是婉儿崇拜的样子,是她一眼喜欢上的武皇后。

“只剩二十几日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婉儿,你说还能做些什么。”

武太后起身,踱步走来走去。

二十七天,二十七天可以做的事太多了。二十七天可以给这个朝堂打上属于自己的,深深的烙印。而她的权力,有了这二十七天,也可以稳固地生根于此。

“裴炎想做权臣,就许他权臣之位。”她说。

就这么来回走着,她忽然停住脚步,看向婉儿。

“婉儿,那卷麻黄纸,拿起来看看吧。”

婉儿弯腰拾起地上的纸卷,置于案上展开。那是巴州来的信,庶人贤从巴州来的信。信上只有一首诗: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

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

她默念着这几句。这是那个头发散乱的贤,是那个弹琴流血的贤。一别已近四载,回想仿佛在昨日。信上笔触,并无犹疑惧怕之感,反而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写了一封普通的家书。但这哪里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啊。

“贤儿在提醒我呢。”武太后叹道。

贤不是牢骚,他寄这封书信与我,是在求死啊。他总归是要谋反的,我也总归是要杀他的。可悲的是,反不反,由不得他自己。贤即便百般不愿,也会有人打着他的旗号谋反。与其让贼人佣立他反叛,与我作对,史书写上一笔我们决裂,不如让他自己了断。他不希望麻烦的,若是等一切不可挽回,那时我发兵亲手抓他,把他捆起来,砍他的头,耗时耗力,百姓也跟着受苦。

对,我是在为自己铺路,可也是在成全他。现在他还能落个尊敬母亲的名声,免得到时候兵戎相见,连孝顺二字都丢的一干二净。而我,我是最毒妇人心,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如果弘还活着……他还活着就好了。诶。武太后的笑容莫名有些凄惨。

如今,我不仅要杀了贤,还要昭告天下。她叹息道。告诉天下人,我逼死了我的儿子。不过这样也好,以后他在天上听见世人骂我,心中也会好受些,觉得大仇得报吧。

“婉儿,你恨我么?”她望着手拿纸卷的婉儿。

贤要死了。贤要永远离开了。你恨我的吧。

“太后,您知道我不恨的。”婉儿放下那卷麻黄纸,“您知道我从来都爱您,从来都不恨您。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是这样。”

每每看见婉儿真诚而炽烈的眼神,她总会想起初见这双眼睛的那日,座下的女孩一眼就攫去她的心。好,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骗我。她颔首。

“你为什么不想杀我呢,婉儿?”

为什么呢。世上那么多人想要杀我,但我并没有杀他们的父兄,也没有流放他们的爱人。而你,你为什么不想杀我呢。

婉儿不答,仍然那么看着她,坚定地用力地看着她。四目相对,不需要再多的解释了。也许生命中就是存在这样莫名的联结,这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r1]唐朝太后可以称“朕”,太后的权力其实很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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曌婉副线正式开启——婉儿:我和我婆婆的二三事。其实继小妈文学,姑嫂文学后还有婆媳文学我是没想到的。好久没写文了,希望这章没崩(老希望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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