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剑尊 第74节(2 / 2)
连天龙怒吼都能充耳不闻,何况身形滑溜之极,龙爪连抓,连根毛也摸不到,黑龙面色狰狞:“若是我真身来此,形神合一,岂容一个小小人族猖狂!”
郭纯阳一语不发,只把剑术运使的更加凶厉,寻隙即入,刁钻古怪之极,剑光森寒,往往向龙鳞间隙、颔下龙首、逆鳞等天龙要害地方招呼,弄得敖震手忙脚乱,又要护住自家,又要出招攻敌。斗到分际,郭纯阳忽将剑光收敛,本是百丈金光,倏忽化为十丈长短,剑光抖动之间,更见锋利之气,施展一个白虹贯日的解数,剑光震颤,倏然划破空间,肃然无声,下一刻却在敖震颔下显形,剑光如枪,直指颔下龙珠!
大挪移剑术!亦称斩虚空!乃是对空间变化之道了若指掌,一剑之出,不受天地四维八荒之扰,任意使之。凡间剑经有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便是极言此等剑术之威力。斩虚空,斩破虚空,传闻修成此剑,剑修功力圆满,只消修积完成八百善功,十万功德,便可斩破虚空壁垒,直达天庭,受九天仙阙仙罡滋养,万寿长生。
敖震正被郭纯阳层出不穷的剑术招式杀得头痛欲裂,冷不防居然又是一招斩虚空使出,当年与群仙大战,不乏精通此道之辈,倒也有法化解,但元神显化肉身,到底强度不同,郭纯阳剑光又是快绝,几乎将炼剑成丝、斩虚空两大绝世剑术一同运使开来,万分之一刹那间,便已杀到!
敖震当此生死一发之时,终于显现出太古龙族斗法之威,龙首于不可能之极,硬生生向后扬起,避过了龙珠被斩之厄。但龙珠之下便等若空门大露,郭纯阳何等歹毒?剑光一圈一绕,一剑砍入龙颈之中,深可见骨!
敖震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震得四方元气溃散奔逃,方圆千里之内竟是毫无天地元气存在,化为一片法力虚空。无有天地元气,练气士许多法术神通便施展不出来。此是他压箱底的绝技,龙口发天音,敕令天地,驱散灵机。当年便曾凭借这一吼,方圆十万里内天兵天将无有灵机采用,骤失平衡,跌落如雨。甚至还有兵将活生生落地摔死,死的憋屈无比。
方圆千里之内法力真空,连郭纯阳剑光都不免收了波及,运转之际略有之色。敖震抓住这一良机,扭头便走,居然逃了!他的元神化为龙形,吃了郭纯阳一剑,几乎将龙首砍了下来,却无一丝鲜血飚出,损伤的却是神魂之力,元神受创,修复起来更是麻烦,再要恋战,再吃一剑,一尊元神化身就要陨落在此,肉身失魂,再无脱困之望。
敖震被镇锁万年,也算脱去了当年的火气,见事不可为,先想到的是抽身逃离,再来寻回场子,而非宁死不屈,临行之时还不忘撂下狠话:“兀那小辈,你今日重创老祖,他日老祖脱困,定要将你满门吞吃嚼烂!”
郭纯阳一语不发,回应黑龙的则是又一道斩虚空!剑光跳跃,视虚空为坦途,瞬的一瞬,又砍中黑龙一条右爪,敖震闷哼一声,这一剑太过锋利,竟将他右爪生生切断,剧痛钻心,却不敢回身应战,排云驾雾,急匆匆逃回北极,长空之中尚有不甘龙吼之声传来。
郭纯阳收去剑光,须发飘然,凝立虚空,望去犹如仙人,伸手一招,那只右爪飞来,化为鸡卵大小黑光,此是黑龙敖震精魂之力凝聚,至精至纯,落在任何大派手中,不出百年,足可造就出一位脱劫宗师。
这位太玄掌教施展惊艳剑术,斩下龙爪,击退黑龙,战绩彪炳,面上却殊无欢喜之意,飘然落下,问自家两个弟子:“方才我所使剑术,你等可瞧分明了?”叶向天沉吟道:“勉强悟透几招。”凌冲老老实实道:“看懂了一招,又似乎没看懂。”郭纯阳不置可否,道:“剑术之道,贵乎临敌机变,向天的路数已定,不去说他。凌冲你的洞虚剑诀恰要以临敌机变四字为根,不然谈何破尽万法?今日之战,你们三个心头皆有领会,只看日后如何运用。孽龙一去,十载之内不敢再犯,正好回去玄女宫,瞧瞧她们同门相残,到了甚么地步。”
凌冲跟随郭纯阳回转玄女宫,悟自思索方才郭纯阳所用诸般剑术奥妙,只觉无论是乃师奥妙微闻的剑术,还是敖震的神通运用,皆有无穷奥妙,蕴含大道绝旨,越想越是兴奋,终于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可惜他近来连破关隘,玄剑幻境中刚生成一道玄武剑光,并未因此次观摩人龙大战,灵光再仙,更无新的根本剑光化生。
郭纯阳摇摇摆摆来至正殿,却见宁冰瘫软在地,正用一种骇然之极的目光瞧着他,死也不信郭纯阳竟能凭借一己之力,逼得太古寒龙亡命逃窜。姬冰花见了郭纯阳之面,目光中闪过一丝忌惮之意,方才黑龙逃命,宁冰道心失守,她趁机以法力将之困锁,不费吹灰之力,将之镇压。
郭纯阳环视一圈,点头道:“看来姬道友已然镇压局面,不必老道来越俎代庖了。”姬冰花笑道:“多亏道友剑术通神,惊走敖震那厮,不然被他闯来,倒也甚是棘手。”郭纯阳笑道:“几手小把式,当不得方家法眼,不过是那厮只能元神来此,功力神通大打折扣,又无甚么趁手的法宝而已。”
此言倒也中肯,姬冰花不置可否,望着宁冰道:“师姐,事已至此,你还是不肯悔悟么?”宁冰额上一道灵符紧贴,锁住她元神变化,法力被封,惨笑道:“胜王败寇,还有何话好说?只是想不到敖震如此不堪,郭纯阳深藏不漏,乃是天亡我也,师妹,只求你看在数百年同门情分,给我一个痛快!”
宁休额上亦有一道灵符,大急道:“姐姐,万万不可!你若是诚心乞命,姬宫主还会剑下留情,放我等生魂前去转世。若是落个形神俱灭,却是何苦来哉!”宁冰厉声道:“住口!我宁家无有你这等贪生怕死的废物!当年我便瞧出你道心不稳,求不得上乘境界,总以人定胜天之念,传你上乘道法,果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今日之言,哪里还有一丝修道人的气魄!姬冰花!落在你手,废话少说,唯死而已!”
宁冰身后本有七八位弟子,方才离去三位,又有数人大声叫道:“宫主饶命,我等实是被宁冰这魔头蛊惑,不知其心险恶,上了恶当,求宫主开恩!”
姬冰花冷冷道:“宁师姐总算为尔等恩师,有传艺之德,岂可轻废师伦大道?就算饶过尔等性命,我玄女宫又岂会容得如此不忠不孝之徒?”玉指连点,那几名出声乞命的女弟子登时额上现出血洞,倒地身亡。
第307章 二九六 生死晦明阴阳神符
先前投诚的三位弟子面色惨白,生恐姬冰花寻心思狠毒,自家下场堪忧。谁知姬冰花说道:“你们三个虽蠢笨了些,还算有些眼力,死罪可免,到执事院中做个杂役罢!”执事院历来是修行不利,绝了上进之心的弟子去处。三人被发配彼处,一生再难有所作为,但此情此景,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邀天之幸,哪顾得上许多?三人叩首谢礼,躬身退去。
宁冰半生积攒,身边势力,一瞬间被姬冰花砸的粉碎,嫡系传人死的死,捉的捉,一时之间好不凄凉,但她生性冷酷,绝无丝毫伏低认错之意,反倒满面倔强瞧着姬冰花。
姬冰花叹息一声:“师姐,你我毕竟数百年情谊,我怎忍痛下杀手?但谋逆罪大,不惩不足以为戒,就委屈师姐前往幽寒界中闭关罢!”此言一出,程素衣颇有悲凉之意,摇了摇头。宁冰冷笑道:“好!我料也是这般下场,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莫要磨蹭,走罢!”
那幽寒界存于玄女宫之中,是由历代宫主以纯阳级数法力开辟出的一片洞天世界,方圆千里,山壑纵横,其中阴喑幽暗,终年朔风寒流卷啸,苦寒之极。这处洞天界域当年开辟的初衷便是为了宫中修为到了脱劫、待诏境界,自觉无缘突破纯阳的长老,闭死关之用。以严苛天境雕琢道心,希冀踏出最后一步。
此界开辟已历数千年,前后不下十位脱劫长老入内,参悟纯阳妙谛,问鼎大道。唯有两位长老修成真仙境界,一位即时飞升,另一位则接掌玄女宫大位,成为第四代宫主。那两位祖师皆是惊才绝艳,比宁冰高出不知多少。姬冰花如此决定,看似是放她一条性命,却与当场诛杀一般无二。
一入幽寒界,可谓百死无生,能够修成纯阳,破关而出者,万中无一,等若是宣判宁冰之死,但偏生姬冰花并未亲自下手诛杀,好歹保全了同门情谊。其间滋味,各人感受不同,也不必细说。
姬冰花吩咐道:“素衣,送你师伯上路!”程素衣暗暗叹息,裙裾微展,来至宁冰面前,恭声道:“请师伯随弟子来。”宁冰一双凶睛注目在她面上,忽然点了点头道:“你很好,心地宽仁,若是你接掌大位,师伯定不会干冒奇险,勾结外敌。”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袖,大踏步而去,自始至终瞧也不瞧胞弟宁休。
宁休慌了神,叫道:“姐姐!姐姐!”见宁冰不肯搭理,强自挣扎,跪在姬冰花面前,哭求道:“姬宫主,我也是鬼迷心窍,求你看在我一生修行不易,放过我一条小命。我情愿与家姐同入幽寒界,终老其中!”
姬冰花眼神空洞,也不望他,说道:“也罢,师姐一人去幽寒界难免孤寂,你去陪伴她亦无不可。玉莲!”高玉莲应声而出,押解宁休去了。有这许多高手看押,宁休天大胆子,也不敢动手突袭,垂头丧气去了。
姬冰花轻描淡写处置了门中叛乱,嫣然笑道:“师门不幸,出自忤逆,郭道友见笑了!”郭纯阳淡淡道:“修道练气,外魔心魔俱全,难免心怀叵测,各家有此不孝之徒再说难免。叛乱初定,姬道友想必也有要事忙乱,贫道此来一为小徒炼罡护法,二是见识太古寒龙法力神通,如今也当功成身退,就此告辞!”
不等姬冰花答言,大袖一挥,但见剑光闪过,太玄剑派四人已然无踪。姬冰花笑道:“郭纯阳这厮生怕我瞧出太玄剑派剑术的根底,当真小气!”环视四周,见一干长老弟子目中皆有敬畏之色,显是自家以雷霆手段处置宁冰作乱,着实震慑人心,一时之间,忽觉索然寡味起来:“宁师姐闹得再大,也不过反掌可灭。倒是道家四九重劫难过,哎!好在内患已除,我倒可安心闭关,积蓄法力,从容渡劫了!”
玄女宫外,郭纯阳御使剑光,带了三个弟子赶路。太玄掌教出手,当真不凡,剑光星丸跳掷,纵横电闪,挪移虚空,好不自在。不过数息之间,已来至当初凌冲炼罡的那座雪峰之上。如今宁休已被押入幽寒界,门下弟子早被杀绝,冰峰无主,大可自有来去。有郭纯阳这位老祖在,便是纯阳高手坐镇,亦不必有丝毫惧怕。
冰峰峰顶,日华垂射,仰望九天,已无当日雷霆生蛇,耀目电圈的奇景,长天碧洗,宛如一块巨大的翡翠,澄澈之极,令人心神一清,说不出的舒爽快意。
郭纯阳按落剑光,盘膝坐在一座冰墩上,望着三个弟子,淡淡说道:“沙通,如今你已知沙泷道友之意,就安心在太玄峰上住下,好生修炼,力求上乘道果,承袭你龙鲸一脉。”沙通跪拜于地,如今才是心服口服,说道:“弟子谨遵掌教之命。”
郭纯阳又对凌冲笑道:“凌冲,你很好,不枉为师花费心思,特意为你盗取仙阙灵机。”凌冲亦自跪下禀道:“恩师天恩,弟子粉身难报!”郭纯阳道:“起来!我生平最恶俗礼,莫要做那叩头虫!大云那小辈也算有些修为,可惜气数不足,终究陨落你手。你且将那噬魂幡拿来!”
凌冲正为此事懊恼不已,他被弃道人暗算,说甚么噬魂老人瞧中了他,日后还要他发扬光大噬魂道统,简直一派胡言。但自家神魂之中却有噬魂道神通法门,乃是不争之事,噬魂道阴损诡异,就怕有甚么奇诡法门,诱使他甘心修炼,不知不觉入了魔道,那可就糟糕之极。
听郭纯阳讨要噬魂幡,如蒙大赦,忙取出那面小幡,双手递过。郭纯阳接过,瞧了一眼,说道:“噬魂道最高法器,无穷玄妙,果然名不虚传。此宝为师替你保管,日后再行发还罢!”顺手收起。
凌冲听郭纯阳话中之意,日后自家尚有用到此宝之处,还要发还回来,又不敢多问。郭纯阳道:“噬魂道之事我已尽知,也算不得甚么大事。你不必挂怀,日后自有分晓。如今你炼罡圆满,下一步便是铸就金丹,自古以来多少天资绝艳之辈,被挡在金丹境界,不得存进。为师当年传你洞虚剑诀金丹法门,只有修持之法,并无淬炼道心之功。”
凌冲拜道:“弟子斗胆,请恩师传授淬炼道心之法!”郭纯阳笑道:“这可难为老道了。非是我不传你,实是当年四代祖师创立洞虚剑诀时,根本未曾将此法传下!”凌冲如五雷轰顶,瞠目不知回应。
郭纯阳哈哈一笑,说道:“蠢货!方才不是提点过你,机缘就在你自家身上,还不自知么!”凌冲愣了愣,不敢置信道:“难不成洞虚剑诀淬炼道心之法,就在噬魂道法门之中?”
此言一出,叶向天固然全无表情,沙通却似吃了满嘴蝇虫,噎的说不出话来。玄门道诀,通常有体用、表里之分。体者为增进道行,体悟天道之法,用者则是炼魔防身,趋利避害之道,两者合一,方能得葆道果不失。一个玄门正宗弟子,居然要去魔道法门中求取淬炼道心之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谁知郭纯阳竟一点头,说道:“不错!天下淬炼道心之法,无有出噬魂道之右者,只是其中曲折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堕入魔道,永不超生之祸!而一旦修成,你离铸就金丹便不远矣!”
见凌冲满面骇然之色,笑道:“你不知其中跟脚,噬魂道修行,以生灵七情六欲入手,祭炼魔种,播撒世间,借以体悟种种人心鬼蜮,这其间先要保持自家一颗魔心不乱,试想你若能将自家方寸灵台,修炼的一心不乱,不动不摇,这道心淬炼岂非圆满?”
凌冲结结巴巴道:“但噬魂道毕竟是魔道法门,弟子担忧……”郭纯阳哈哈大笑,一指他丹田之处,说道:“怕甚么!你不是还有一道杀手锏,专可镇压两仪之气,有它在,噬魂道与洞虚剑诀便泾渭分明,绝无冲突了!”
郭纯阳所指,正是那一团阴阳之气,凌冲张了张口,脑中灵光闪现,自语道:“不错,若能有阴阳之气平衡玄魔两道,委实不能修炼噬魂道法!”他的阴阳之气最初时便是以太玄真气与血灵剑气合练而成,叠遇奇缘,最终得了九天雷霆中一缕先天之机,才修炼到今日境界,连自己兀自懵懂难知。
但阴阳之气奥妙无穷,善能炼化诸般异种真气,凌冲也是靠了它,数次躲过必死之局,有阴阳之气居中牵扯,倒也能解决洞虚剑诀与噬魂道一玄一魔,水火不容的隐患,但平心而论,他还是颇为抵触修炼魔道功法。
郭纯阳道:“大道三千,造化无穷。有玄、魔、佛三家,世俗中又有儒、法、阴阳、墨等等学说,有阴有阳,有正有邪。天地尚且不全,何况其他?便如当年我命你修炼星斗元神剑诀,只取其采纳周天星力之用,供你修炼洞虚剑诀一般。你修炼噬魂道法门,淬炼道心,正是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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