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往事 第6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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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瑞离去,湖畔渐渐只剩零稀几个人。

大树下,越潜留下的那一滩血,此时正被仆人铲去,另有一名仆人,在擦洗树干上的血污。

放任不管也行,下场大雨就会冲洗干净,但太子不喜欢血迹,平日里也不是个喜欢动用刑罚的人。

湖畔除去两名仆人外,还有太子和他的门客卫平。

卫平今夜就宿在西院隔壁,女婢喊人时,他是最早听到动静的,今夜的事,他看得明明白白。

太子问:“他昏迷时,肩臂浮现出图纹,你看清了吗?”

卫平恭谨回道:“是,臣看清楚了,像似蛇纹。”

“虽说云越人左祍纹身,但他肩臂的图纹,看着却不像是纹身。”太子面朝大湖,夜风吹动他的袍摆

“《逸越书》上有载:青王与灌氏争王,大战于苍夷山,三战两败,青王袍袂血殷,脱衣坦胸,手执黄钺,肩臂呈纹。”卫平诵出《逸越书》的一段记载,他真是博闻强记。

卫平道:“这便是肩臂呈纹,越人称之为青王纹,视作为王的征兆。”

“为王的征兆……”

太子沈吟许久,扫视静寂的湖面,恍惚中,仿佛听到湖畔的森林传出的风啸声,他悠悠道:“历代云越王都自称是青王再世,糊弄愚昧百姓,不想还真得有人,身上会出现这样的异象。”

马车疾驰,车前照明的灯笼摇晃,车身颠簸,城郊的夜风在耳边呜呜直叫唤。

昭灵背靠车厢呆呆坐着,摊着两只手,他手指上沾附血迹,身穿的白袍更是脏污。

他目光直勾勾看向身侧躺卧的越潜,对方仍昏迷不醒,无声无息。

昭灵一向注意仪容,此时却仍穿着那件入睡前穿的薄袍,衣服没更,手也洗,披头散发。

一件华美的风袍披在越潜身上,那是昭灵的风袍,袍子遮盖之下的身躯,缠绑着一层又一层染血的布条。

越潜被抬上马车前,已经处理过伤口,做了包扎。

该庆幸太子的别第里有止血的药物,否则身处城郊又是深夜,到哪里找药师。

越潜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糊着血,一双眼睛紧闭,头发蓬乱,他看着像是睡着了而已,胸脯起伏,唇鼻有呼吸声。

城郊的路不像城里的路那么平坦,从东郊前往南郊的小路上坑坑洼洼,车身再一次颠簸,昭灵的身子随之摇摆,扑在越潜身上。

伏下身体,昭灵护住越潜,以免他在颠簸中撞到伤口,这时昭灵发现越潜的眼睛已经睁开,那眼中布满血丝,眼眸清明,他醒来了。

两人相互凝视着,相视无言。

以往觉得越潜心思再重,只要足够亲密,总能看透他,此时他那黑幽幽的瞳孔里,是望不见底的深邃。

前夜,昭灵就卧在越潜位于侧屋的寝室里,不顾身份地位,不顾场所,与他欢好,那时何等的缠绵。

那时,压根不知道枕边人的所思所想,更没想到他早有抉择。

“你怎敢……”

见到越潜被绑在树上,浑身是伤,血淋淋的模样,那一刻,昭灵心都碎了。这一夜的遭遇,是昭灵从未经历过的噩梦。

举起沾有血污的手,一巴掌抽在越潜脸上,昭灵情绪失控,打得又狠又重。

“你怎敢这么做!”

昭灵再次举起手臂,不解恨还想再打他一巴掌,却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越潜扣住。

越潜咬着牙爬起身,他脸上本就有污黑的血迹,此时添加一道鲜红的指甲抓痕。

昭灵抽越潜耳光时,打断自己小指的指甲,可想而知,情绪有多激动。

小指的指甲连皮带肉折断,那由指尖传递而来的疼痛,昭灵甚至没能察觉,越潜却是看见了。

大力挣开越潜的束缚,昭灵扑上来,朝越潜的脸挥上一拳。

他不善于打架,以前更不曾动手打过人。

那只付诸暴力的手,指关节破皮,小指流血。

越潜制止昭灵,将人压制,他这番动作,使自己因扯动鞭伤而疼得快要昏厥,冷汗如豆,脸色灰败。

马车离开小路,行驶在一条平坦的路上,不再发生颠簸,越潜身子挨靠着车厢,失血兼之疼痛,意识迷迷糊糊,但他仍以手扣住昭灵的手腕,而另一只手揽在昭灵身后。

昭灵已经冷静下来,他拉开自己与越潜的距离,坐在车厢的另一边,把伤手搭在大腿上,低着头,默然无声。

马车沿着一条平直的路前行,前往昭灵位于城郊南区的别第,路程在不断缩短。

越潜静静坐着,看向近在咫尺,同坐一车厢,又似乎很遥远的昭灵,他目光落在对方的伤手上。

昭灵望向窗外的夜幕,冷风吹拂脸庞,他不再理采越潜,心里空空荡荡。

“你想和你的族人一起被流放,我允许你。”昭灵的声音不大,很平缓,没有什么情绪。

越潜不语,只是抬了下头。

那只放不开的手,终于还是放开了。

昭灵拳住自己的伤手,斜瞥越潜脸颊上的淤青,自己打的。

似乎感到很疲倦,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再不管不顾,这一夜太漫长,如此波折,天却始终不亮。

马车抵达昭灵位于南郊的别第,车身稳稳停下,昭灵从窗外收回目光,看越潜侧靠车厢,仍是保持坐着的姿势,眼睛也一直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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