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往事 第56节(1 / 2)
越潜拉开昭灵环抱他的手臂,默默下床,将对方的衣物取来,而后,亲自伺候昭灵穿衣。
穿衣的事,本该由侍女去做,但是昭灵一向喜欢差遣越潜。
亲手帮昭灵套上衣服,拉拢衣摆,系绑衣带,亲手为他扣上玉带钩,在腰间挂上锵锵作响的组佩玉,做这些事时,越潜的动作已经很熟练。
昭灵身上佩戴的组佩玉由圆形的玉环、半圆形的玉璜、和月牙形的玉觽等礼玉构成。
他身上的这些小物件,越潜每一样都十分熟悉。
盛装之下的昭灵,就像融国王徽上那只漂亮、高傲的凤鸟。
这是昭灵留给越潜一再的印象。
如此矜傲的凤鸟,黑夜里与他的侍从共赴巫山。
庭院深深的府邸里,最大的秘密莫过于此。
每日清早,睡在主人寝室隔间的侍女便会醒来,她们仔细倾听隔壁的声响,用心揣摩,该她们出现时,她们才会出来。
两名侍女,一个跪在身侧,捧铜镜照昭灵的脸,一个跪在身前,手执丝巾为他洗脸。
昭灵今日要参加朝会,侍女不仅要为他梳发结髻,在这之前,还要给他净脸,修眉。
融国贵族生活奢靡,对妆容十分讲究,男贵族也会化妆,普遍都有一套化妆用具。研墨用的妆砚,描眉用的小笔,梳鬓角专用的小篦等等,应有尽有。
各国风气略有不同,但这样的奢靡之风,在融国也好,岱国也罢,都很流行。
昭灵眉眼如画,省去许多步骤。
一番筹备后,昭灵坐上越潜驾驭的马车,前往王宫。
四驾车的御夫需要经过长期训练,越潜却在较短的时间里,轻轻松松掌握驾驭技能。
将昭灵送至宫门外,目送他进宫,越潜便就候在外头,耐心等待。
等朝会散去,越潜接上昭灵,两人又会一起返回府邸。
自从入住城中府邸,昭灵便极少去城郊别第,他有时还是会去泮宫读书,但再没回过别第。
原别第的奴仆,如今大部分被安置在府邸,只留下一小部分在别第,负责打扫,看宅。
在别第的生活,不知不觉,已经成为过去式。
就像昭灵的学生生活,也基本结束了。
宫门外头,有供御夫休息的屋子,夏日提供汤饮,冬日则有炉火。御夫会在里头聚集,闲话,聊着各自的主人。
越潜很少进去,只有天气十分炎热,或者下大雨时,他才到里头歇息。
一般情况下,他更喜欢坐在门口,看着宫门外车来车往。
越潜能辨认每辆车的主人,分辨他们是太宰,是谒者,是上将军,还是廷理,他对融国的情况相当熟悉。
屋中有两名御夫正在交谈,声音响亮,他们谈融国与维国的战争,也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双方主人的情况。
两名御夫的主人显然都是武将,与维国的战争越打越激烈,两人的主人即将被派往战场。
一名御夫道:“云越那地儿邪乎,听说有瘴气,专杀外地人。我兄弟戍边一年,回来后瘦得没人形,说那里又热又闷,好些人病死被毒虫叮死!”
另一名御夫回:“可不是!当年咱们融国令尹被派去攻打云水城,城刚攻下,好好的人就没了!”
“要我说呀,维国人想占余城就让给他们,等他们吃够苦头,把人命都填在那儿,就知道后悔了。”
“就是!等维国人也吃够苦头,这仗就不用打啦!”
“你们两个还不闭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像市井老妇那般,在这里乱嚼舌头!”有一名御夫腾地站起身,出声喝止。
正聊得火热的两名御夫刚想发作,瞥眼呵斥者,再不敢吱声。
原来是桓司马家的御夫,主人家官高一级压死人,忍了。
初春,维国国君突然派兵袭击云越故地的余城,并占据余城,自从云越国灭亡,融国就将余城纳入自己的版图,由此维国这是进犯融国。
融国出兵征讨维国,两国从正月打至五月,战事如火如荼。
身为云越人,听到云越故地的事情,越潜心里多少有些在意。其实,无论是维国抢得余城,还是融国抢得余城,对余城的云越人而言都一样。
午时,昭灵从宫中出来,他身旁紧随一名年轻武将,武将不过二十岁出头,英姿飒爽,气概豪迈,很惹眼。武将似乎和昭灵很熟稔,两人边走边交谈,时不时还伸手去碰昭灵的臂膀。
远远地,越潜就认出这名武将正是上将军桓伯宴。
他是桓司马之孙。
司马掌管军政和军赋,有权有势。
两人朝自己这边越走越近,越潜听见桓伯宴说:“公子仁善,不忍看人受苦。换做是我,不仅要将狱中的犯人尽数输往采矿场,就是那些欠赋税不偿还的刁民,也应该一并押往孟阳城冶炼作坊里干苦役。”
他的话听得昭灵蹙眉,驳斥:“伯宴,你这是将国人视作奴人!”
那些欠官府赋税无力偿还的百姓,都是贫民啊,不给予赈济,反而要让他们沦落为刑徒,奴隶。这样治理百姓,早晚民心尽失。
听到昭灵的反对声,桓伯宴无奈耸肩:“所以我说公子心软,不会赞同。我父还想让公子去劝说太子,我早就说别指望。”
昭灵默然,竟然还想让他劝说太子赞同他们的提议,绝无可能。
桓伯宴囔道:“天天打仗,必须得有大量的奴人挖矿,再说冶炼作坊的奴工也严重不足,产不出足够的兵器。公子啊,没有戈矛剑甲,叫士兵拿什么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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