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往事 第38节(2 / 2)
越潜过去,抓起一只野鹿的四脚,将它扛在肩上,他扛着鹿,往厨房走去。他的力气远超常人,可能是因为在苑囿时经常干重体力活,在藏室时又总是搬运笨重的竹简,长年累月锻炼出来。
昭灵的目光跟随越潜的身影移动,不只是昭灵,太子也留意到了这名越人随从。
在一众随从里,越潜显得很出众,他高大强健,沈毅而英武,可以说是一表人才。
太子把弓箭递给身边的侍卫,背着一只手,看着越潜进入厨房,他对身边人道:“阿灵,此人不能久留。”
昭灵刚从越潜身上收回目光,回道:“兄长,他如今不过是我的一名侍从,对我也算是忠心耿耿。”
说是忠心耿耿不为过,越潜在圉场还救过他。
太子是出于直觉,直觉这人不会安分,不能让他一直留在昭灵身边。
轻轻拍去肩上落的雪花,昭灵无奈道:“兄长该不是又想将他送去工坊?”
此时越潜从厨房出来,抬起头来,目光正看向太子与昭灵这边,那目光不卑不亢,太子冷语:“此人要是敢有不轨之心,我必杀他。”
昭灵默然,心想:兄长,要是我对他有不轨之心呢?
早就知道兄长不喜欢越潜,昭灵打猎回来后,也没把越潜叫到身边服侍,而是让他留在随从帐篷里。
没有差遣,越潜在帐篷里烤火闲坐,挺悠闲。
夜晚,巡逻营地时,越潜数次从公子灵的帐篷旁边绕过,即便帐内有火光,公子灵可能还没入睡。
远远站着,远远注视,越潜被冻得僵直,像根冰柱。
越潜并不知道,昭灵不仅没睡,而且发觉他数次绕开自己的帐篷,就像在躲避毒蛇猛兽般。
越潜不擅于去揣摩自己的内心,为奴多年,都是凭借本能活下来,活得粗粝且简单,而今他感到心烦意乱,想保有一份冷静。
像个冰人一样返回随从帐篷,呆若木鸡地坐在炉边烤火,身上的雪化了,在脚边留下一小滩雪水。
好在,明早就要离开猎场,冬猎结束了。
冬猎结束,浩荡的狩猎队伍从深山老林里出来,公子灵坐在戎车上,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貂裘,他的模样高傲,眸子淡漠。
很像太子马上插的那面凤鸟族徽的旗帜,像只矜傲而漂亮的凤鸟。
越潜随车,脚踩在泥泞的山道上,步伐稳健,身板笔挺。
脚下的雪在消融,逐渐接近都城,气温略有回升。
从苑囿里出来,望见融国国都,冬夜里,两人在营地相拥这件事,仿佛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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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都的冬日经常飘雪,即便雪不大,但雪融后,城郊的道路往往泥泞难行。
自从冬猎回来,昭灵再没去泮宫读书,他待在别第清闲无事。
按说他早该离开别第,返回王宫居住,冬日城郊远比城中寒冷,不适合过冬。
冬猎回来的第二个夜晚,院外风声大作,即便闭门关窗,寒风仍旧无孔不入,从缝隙钻入的风,将屋中的灯火吹得忽明忽暗。
昭灵坐在食案前就餐,越潜为他盛羹,切肉,倒酒,传盘,如同以往那般。
一顿晚饭吃完,仆人进来将餐具收走,助兴的乐师离去,屋中只剩越潜与昭灵。
这夜,昭灵似乎没有睡意,夜深他仍在书案前读书。
越潜陪伴在昭灵左右,跽坐在他身旁,静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昭灵放下书卷,抬起头,见身边只有越潜,侍女一个都不见。越潜正默默地往炉中添加木炭,炉中的炭火已经燃去大半。
室内炭火取暖,室外滴水成冰。
侍女许久没听见差遣,夜又深,也许早已经卧下,冬夜里难免偷懒。
昭灵起身,离开书房,他回头对越潜示意:跟上。
来到寝室,越潜才发现侍女竟然连床也没铺,他隐隐意识到,侍女恐怕不是偷懒,而是被昭灵有意遣走。
越潜铺好床铺,放下床帷,燎起香炉,他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些细活。
做好这些,越潜准备去喊名侍女过来,伺候公子灵脱衣入睡,侍女就睡在公子灵寝室一侧的小房间里,只有几步之遥。
越潜正想往侍女的房间走去,才迈开脚,就听到公子灵在身后说:“关门。”
声音十分平静。
越潜身影一怔,心中颇为吃惊,他有片刻的迟疑,随后才起身关门。
刚关好门,又听见公子灵说:“熄火。”
越潜转过身,见公子灵站在床边,他已经摘下发冠,解开自己的束发,正在脱外袍。
公子灵以前从不曾自己脱过衣服,都由侍女伺候,他解衣服的动作显得生疏,笨拙,没那么利索。
但看得出来,他很冷静。
腰带为玉带钩牢牢扣住,带钩做成凤鸟形状,钩头便是鸟头,凤鸟的羽冠卡住绳扣,明明侍女轻易就能解扣,昭灵不得要领,用力拉扯两下才解开。
灯火将屋中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即便一人站一边,那影子却几乎要重叠在一起。
昭灵脱去外袍,长发披在肩上,他一手执住玉带钩,一手搭在床帷上,面向越潜,在等待对方完成熄火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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