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往事 第2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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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归云越,与家人团聚,那是无数正受奴役,或者死在押往融国路途的越人心愿。

屋中一盏小灯,灯芯燃去大半,两人坐在一起,姜刖谈了许多自越潜离开后,苑囿里发生的事情。

从他讲述中知道,如今苑囿的奴人已经有一百余人,这些奴隶大多是越人,他们从事的不只是捕鱼,还有伐木,割漆。

“阿潜,我听新来的越人说,如今云越人有个土王,名叫黎佗,是你亲戚吗?”姜刖压低声音,说前不忘朝木门瞟一眼。

门关得很严实,他又特意压低了声音。

“不知是何许人,多半是南郡梦泽一带的夷人酋长。”越潜的语气很平静,而今的土王不仅不是家人,而且毫无关系。

梦泽一带住着夷人部落,那地方不是湖泊群,便是原始森林,没有得到开发,当地人的生产较落后,文化也比较原始。

融兵攻陷云水城后,云越国的一些百姓向南遁逃,有的进入梦泽,与夷人杂居。

越潜的父兄死后,云越政权就已经结束了。

第二日清早,越潜与其他随从正要去宫门外听候主人差遣,道遇驾车的郑鸣,郑鸣踌躇满志,拍着车上物品,大声喊道:“今儿公子和太子前往宗庙祭祀,你们随我回别第!”

马车上载着满满一车物品,显然这些物品也要运去别第。

自从上回郑鸣在圉场被病马发狂踢伤,已经有好一段时日没出现,一直在家养伤。今儿见到他又是那幅得意洋洋的模样,看来腹伤已经好了。

“越潜,上车。”郑鸣招手,示意车上坐。

他平日里挺自傲,瞧不起其他随从,不知道今日这么亲好是想做什么。

越潜自若登车,在郑鸣身边坐下。

“你可知道我车上装得是什么吗?”郑鸣把车上盖的布掀开一角,露出两件青铜器,看器型是鼎簋。

“重器!满满一车重器!”

郑鸣自问自答,十分激动:“我这车是第一车,后头还有。”

“全都是君夫人从国君那儿讨来,赐给公子的东西。”

“君夫人说公子已经长大,今后得当大人看待。君夫人真是细心,什么都有,有装梳簪的漆盒,有压镇席子的玉镇,有衣盒漆案,还有吃饭的簋盘,饮酒的尊爵羽觞,就连衣服,也有好几箱……”

郑鸣讲述时满面春风,仿佛这些东西不是赐给公子灵,是赐给他。身为公子灵的侍从,主人受国君殊宠,下人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越潜只是听,没应和。

郑鸣面上热情,暗自往越潜身上瞥,目光难掩蔑意。

他一直没想明白,如此一个寡言木讷的人,怎么就特别讨公子的欢心。

抢了自己贴身侍从的位置不说,今后公子受封前往采邑,怕是也要抢自己陪臣的位置。

光顾着说话,郑鸣没留心路面,马车穿过集市时,险些撞上一个在道上奔跑的小孩,惊得郑鸣大呼小叫。

撞伤小孩不要紧,装坏车上的物品,那才是大事不妙。

小孩早已经吓懵,被追赶而来的妇人紧搂在怀里,一长一幼伏在车轮旁,知道顶撞贵族的马车,心中惶恐。

“打哪来的顽童,你知道我车上装的是什么东西吗?你不要命了!”

郑鸣跳下车,把人一顿训骂,抬脚就要朝那名妇人身上踹去,被越潜一把拽住。

“先把车上物品送去别第,避免再生事端。”越潜劝阻。

郑鸣心里头不大痛快,想扯开被越潜拽住的胳膊,暗暗吃惊对方的力气真大,根本扯不到。

只得作罢。

郑鸣悻悻然上车,也不再说话,只顾驾车。

马车驶出城门,行驶在郊外的山路上,为减少颠簸,郑鸣车速缓慢,路上无聊,他憋了许久,忍不住又开口说话:“越兄弟平日瞧不出来,好大的力气。”

越潜平淡回道:“我在藏室当奴工,每日搬运竹简,力气小也干不了活。”

郑鸣故意做出钦佩的样子,赞道:“难怪我先前跟守藏史提起你来,守藏史还夸你咧。”

越潜道:“景大夫待下人素来亲和。”

看来郑鸣试图从收藏史景仲延那儿摸查越潜的底细,只是没能成功。

郑鸣挑了挑眉,跟越潜套近乎:“越兄弟,以前我不好问你,咱们兄弟也认识多时,你就教教我,怎么讨公子欢心吧。”

他还真是把越潜问住了。

郑鸣见他面有难色,催促:“你别掖着藏着,快说。”

知道不说点什么,对方只怕是要纠缠不清,越潜回道:“我没有一技之长,不知公子为何对我青眼相待。”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越潜其实有猜测。

郑鸣还真信了,毕竟在他看来越潜就是个奴工出身的人,什么能耐也没有。

“我就说嘛,我哪里比不上你,就因为你是越人。”

郑鸣抖动手中的马缰,神色傲慢,嘴里头不停抱怨:“现而今的公子大臣,家家都有越人厨子,越人舞姬,你们越人可真有能耐。”

越潜眼眸冷似冰,由着他说,类似的侮辱话语,他在苑囿时,从士兵口中听过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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