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往事 第24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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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泮宫门外,越潜无数次遭遇公子昭瑞,他从不曾将越潜认出,从来没注意过。

昭灵的别馆临近泮宫,相距不长的一段路,暴雨还是将跟车的每一位随从浇得浑身湿淋淋,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那般。

雨水不停冲洗越潜的脸面,遮挡视线,他没伸手去擦脸,仅是眨动几下眼睛,其他随从要么慌忙扯长袖遮雨,要么低声抱怨,就他无动于衷。

为奴时遭受的磨难有许多,在暴雨大浪中拉网捕鱼,险些遇险的事也有过几回。行走在平坦大道,淋一场瓢泼大雨而已,越潜没放心上。

越潜没在意,有人在意。

他跟车的位置一直被安排在车窗旁,这个位置最靠近车中主人。昭灵听见骤然响起的雨声,推开窗子,正看见雨水如豆,纷纷打在越潜棱角分明的脸上,打湿他的衣衫。

越潜没有常人的反应,不慌乱,不遮雨,习以为常。

这一段时日的相处,昭灵发现越潜身上有不少异于常人的地方,他对外界的反应有时很迟钝,多半和苑囿里艰苦的生活经历有关。

冒着大雨返回别第,跟车的随从全都淋透了,不管是扯大袖遮雨的,还是任由雨水打脸的,都像只落汤鸡。

越潜穿着滴水的衣衫回到侧屋,他摘下纱冠,脱去靴子,剥掉全身上下的衣物,拿来一块巾布擦拭身体。

刚擦好身体,还没来得及擦头发,就听见侍女在门外唤他:“快些过去,公子唤你。”

越潜穿上一套干燥的衣服,把纱冠戴回在湿发上,他打开房门,跟着侍女去往昭灵的居室。

其他侍从,要想进入公子灵的居室,事先得通报,经由主人许可,方可进入。越潜不用,他跟随侍女,直接走了进去。

屋中一名侍女手指身后的门帐,低语:“公子在更衣。”

从泮宫出来乘车,与及抵达别馆,下车进院门的过程里,昭灵或多或少淋到雨水。

里头的昭灵已经听见声响,唤道:“越潜,进来!”

门帐后,便是昭灵的寝室,越潜不是第一次踏入,闻声,他径直入内。

昭灵背对着越潜,头上的高冠已经取下,一头长发披肩,他刚脱去贴身的衣物,露出白皙而光滑的背部。

越潜的眼睛没往下挪,正无处安放时,侍女已经为昭灵披上一件丝质衬袍,而后,一层层的衣服加叠,繁琐而复杂。

昭灵转过身来,侍女正在帮他系绑衣带,他朝越潜投去一眼,见对方已经更换上干燥的衣服,就头发没擦干,衣领有片水渍,做事还挺麻利。

像似漫不经心般,昭灵道:“带回的两卷帛书受潮,你将它们拿进来烘干。”

屋中一角有只别致的青铜炉子,炉子里头正在燃烧木炭,它被用来取暖,也被用于驱除湿气。

昭灵说这些话时,侍女已经为他系好衣带,双臂正搂着他腰身,开始束腰带。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系扣腰带,必须贴靠在一起,体肤相触,举止亲昵。

娇美的侍女,昳丽的公子,身子贴近。

越潜垂眸,回道:“是。”

看他离去,昭灵想,他从未道过一句“臣”,回答命令总是一个“是”,然后,没了。

隔壁书房的木案上放着两卷帛书,它们身上有几处水渍,淋过雨,放着自然阴干也行,或者烘干也行。帛书珍贵又脆弱,不同于简牍,平日需要仔细保存。

越潜把帛书取来,放在炉边烘干,这样的过程必须将帛书展开,摊放在两只手上,烘干时,不能离炉子太近,也不能离太远,还得保持姿势不动。

要是其他的物品,越潜不会有珍惜之情,能书写在帛书上的文字,从来是珍贵的典籍。他坐在炉旁,仔细烘帛书,神情专注。

昭灵穿好衣服,披散着长发,人就靠在离青铜炉不远的榻上。他的头发淋过雨,即便只有几滴雨珠,侍女在一旁伺候,煞有其事地为他擦发。

他像似清闲无事那般,就躺在那儿,看越潜烘帛书,目光不在帛书上,而在越潜身上。

“过去,把他的头发擦干。”昭灵使唤侍女。

越潜衣领上的水渍在扩散,他有一头湿发,头上还戴着一顶湿纱冠。

即便再古怪的要求,侍女也会服从,她拿着擦过昭灵头发的丝帕,就要去为越潜服务。

越潜自觉解下缨带,取下发冠,由着侍女将他一头湿发散开,帮他擦发。越潜心中自然觉得怪异,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手中帛书,没有抬过一回头,不想与公子灵的视线有交集。

别人盯着他看,即便是背对着,他也能察觉。

在烘帛书的缓慢过程中,越潜原本湿润的头发逐渐干燥,身上也感到暖和。

屋外雨水淅淅沥沥,屋内一片暖意。

就在越潜即将烘好帛书时,寝居外头传来侍从郑鸣的声音,他立在门檐下,跟昭灵禀报:“公子,臣从城中归来了。”

隔着门帐,郑鸣的声音洪亮:“君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十分思念公子,问公子何时回宫。”

昭灵回道:“知道了。”

也就三四天没回宫,许姬夫人就十分思念了。

“君夫人担心别第的饮食不合公子口味,特意让臣带回一盒蜜藕,说公子喜欢吃。”郑鸣双手正捧着一盒蜜藕,大声禀报。

他的衣袖有一片水渍,脚下一小滩泥水,刚从城里过来。

路上自然也是遭遇到暴雨,他在车中躲雨,没怎么被淋湿。为显示自己一路辛劳,他没有更换衣服,而是急匆匆前来找昭灵复命。

一名侍女从屋中出来,接过郑鸣手中的那盒蜜藕。

“无其他事,就下去吧。”

屋内传出昭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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