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往事 第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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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睁开眼,见是越潜,当即又闭上眼。

它不食野果,也不肯饮水。

之前,凤鸟受伤,越潜曾经照顾过它两天,他曾救活受伤的鸟儿,但此时心里不免有点慌。

鸟儿看起来病蔫蔫,竟是连以前总是翘起的五彩羽冠都耷拉着。

越潜用溪边捡到的一个蚌壳盛水,把装水的蚌壳放进鸟笼,摆在鸟儿跟前。

他用手指轻点鸟头,想叫它喝点水,凤鸟突然来劲,照着越潜的手背猛啄,带股怨意,下了狠嘴,手背挨啄,破皮带血丝。

越潜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却不由得生出恼意,少年的心性,反复无常。他把手掌伸出,笼门一关,再不去搭理。

一人一鸟,待在溪边,鸟儿个头小,在阴影处躲着,越潜个高,阳光晒着大半个身子。

午时的太阳毒辣,越潜唇皮开裂,鸟儿肯定也会口渴。

不远处传来常父叫唤越潜的声音,看来陶釜中的鱼已经煮熟,越潜应上一声,把鸟笼兜怀里,带着走。

走至屋后,越潜将鸟笼打开,鸟儿抓在手上,从鸟笼里拿出。

鸟儿使劲扑腾,啼叫,猛啄越潜,啄得他满手伤。

越潜一直没放开手,他抓鸟儿的力道恰到好处,能束缚住它,又不捏伤它。

换是他人被鸟如此啄伤,多半会发怒捏牢,让它不能伤人。

越潜如往常那般将鸟儿按在胸口,鸟儿突然安静下来,像似有几分以前的温顺。越潜轻轻抚摸鸟头,安抚它情绪,这才低头检查鸟儿,拉翅膀,摸肚子,看鸟喙和爪子。

它似乎没有受伤。

在做检查时,鸟儿蓬起羽毛,瞪圆鸟眼,一副斗鸡的样子,鸟喙更是逮哪啄哪,看它又来了精神,越潜用下巴蹭蹭鸟儿的羽冠。

一缕喜爱之情,滋生一份占有欲。

没多久,鸟儿像似疲倦了,不再有反抗举动。

越潜把鸟儿重新放进鸟笼,它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而虚弱的啼声,这声啼叫,使得越潜一怔,下一刻已经把笼门关上,不去看鸟。

鸟笼放在屋后的柴草堆里,在一个遮荫清凉处。

越潜进屋,和常父围着火塘坐,吃上他们一天中的第一餐。

饿坏了的越潜,将碗中的鱼汤喝尽,汤多肉少,汤里放着很多野菜。

常父吃完饭,没有多做歇息,就又出门去,他和其他奴人一同前往军营。早上士兵点名十几个奴隶,让他们回家吃过饭后,就到营中剖鱼,要制作鱼干。

苑囿里的奴人经常受到守囿士兵的奴役,奴役去做的事五花八门,有时是修墙,有时是挖坑,有时制作鱼干鱼酱。

越潜稍稍收拾屋子,拿着碗罐到河边清洗,他无心洗涤,在河畔摘得几颗鸟儿爱吃的野果,带到屋后。

鸟笼里的凤鸟还是老样子,毫无生气,越潜将野果放到鸟儿跟前,鸟头一扭,连看也不看。

笼中装水的蚌壳侧翻,水全洒了。

——其实水早被昭灵喝掉,并因心情不快而踹翻蚌壳。

越潜把蚌壳取出,重新盛上清水,放在笼中。

笼子里有几颗新鲜采摘的野果,还有清水供饮用。

鸟笼这次被放在越潜的土床下方,那里寂静、阴凉,让笼中鸟安静待着,或许它就肯进食了。

把屋门掩上,越潜出门,前往稻田,他将稻梗上疯长的杂草拔除,拿陶罐舀水灌溉稻田,这些事他做得很熟练。

忙完农事,坐在田埂上,头上太阳酷热不减,越潜没有回屋,回想鸟儿再次被他关进笼中,那一声哀戚的啼鸣。

它是只凤鸟,融国人信奉的神鸟,应当不会饿死,也不会渴死吧。

越潜从屋后采摘一大把野菜和几颗野果(凤鸟食物),他进屋,着手准备晚饭。

他煮上一大锅野菜鱼汤,等待常父回来。

看着窗外的霞光,越潜再按捺不住,趴向床底,将鸟笼取出。

鸟笼里的野果还是原先模样,破陶片里的清水不见减少,鸟儿头仍藏在翅膀里,身子缩成一团,越潜伸手碰它,它也不肯理睬。

连啄手都懒得啄。

陶釜里煮好的鱼汤逐渐放凉,越潜一口未喝。

不知过了多久,其实也没多久,天边还是布满晚霞,越潜已经把鸟笼提到屋后,他坐在地上,鸟笼就搁在他大腿上。他望向林间,听着林中鸟类翅膀扑棱的声音,喃喃道:“你往后……别再过来。”

这句话,越潜说得是融国语言,说得不那么标准。

它如果真是只融国的神鸟,也许能听懂融语吧。

越潜只是这般想,没有去瞧笼中鸟,否则他应该发现,原先对他不理不睬的鸟儿瞬间抬起头,像似很困惑的样子。

林风沙沙作响,周边的鸟叫声不绝,如此喧嚣,如此寂静。天地间仿佛只有囿于苑囿中的一个小奴隶,和囿于笼中的一只小鸟。

“往后,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一句越潜用的还是融语,他说得很轻,像风般。

越潜低下头,像似早已下定决心,他迅速推动门栓,打开笼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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