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3)(2 / 2)
庇佑它出生,庇佑它长大,直到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妖。
橘花不自觉笑了笑。
楼连瞬间警惕:说啊,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终于醒了?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小小猫阿了一声,一顿乱动,很开心似的,楼连连忙抱紧了,间或看向开着的房门。
来人穿着白色荷叶领对襟太极服,神情恬淡,满脸超然于物外如果忽略胸口一滩诡异的淡黄色水渍的话。
小屁孩的杰作。橘花小声说。
楼连捏了捏小小猫的屁股,压下心头不安,看向来人,笑笑:胡编剧。他又看了看橘花,悟了,感谢你们施以援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文殊也就是胡编剧,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动作娴熟得像在自己家:不惊讶?
楼连摇头:能完整写出煌月故事的人,怎么可能普通。虽然结局有出入,但大体毫无偏差,已经足够令人震惊。
好在对方并无恶意,他又问道,请问您到底是?
胡编剧露出了招牌式的夸张笑容:从天上来,无意路过人间的观众罢了。
橘花很不给面子:他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之一,他说他叫文殊。
胡编剧:
楼连瞪大了眼睛:文殊菩萨?!犹记得读书的时候,甚至还有一块楼远山从庙里求来的文殊菩萨护身符,说能保佑脑袋变得更聪明,成绩更好。
有没有变得更聪明不知道,反正楼连最后是走了艺考的路,还差点文化课不及格,可见菩萨大人也不会满足所有人的愿望。
楼连感觉世界观有点崩溃,但现下也没空重塑,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那秦方飞呢?他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没有人回答。
楼连心中的不详逐渐到达顶点,一个怎么都惧怕的可能性占据神思,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他是不是
那么大的雷,对方虽是佛前孕育的生灵,会不会也难逃难逃
他不愿再瞎想下去,对着二人叫了起来:说啊!他人呢?!
哇啊
孩子的哭声响起来,撕心裂肺。
楼连心中一痛,轻声细语地哄起了小小猫。
小小猫的眼睛几乎与楼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鼻子以下却不像他,是随了另一个父亲。
他将孩子死死抱在了怀里,像溺水之人抱住一根瘦削的浮木,死劫,是不是一定要死一个?
文殊叹气:世人皆道愿生西方净土中,九品莲花为父母,花开见佛悟无生,生存与死亡,从来不是对立。
楼连惨然一笑:我已经有第九条尾巴,能去见他么?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空现幻花,生灭无常。他是莲花,亦是朝露,是风雪,亦是山川。他是你心中的佛,你想见,自然哪里都能见。
时间过去许久,楼连缓缓、一字一句道:长出第九条尾巴,菩萨知我顿悟的是什么么?
什么?
是情。楼连看着乖顺的孩子,眉眼温和下来,我曾想,既然我佛面前,万物皆为空,无甚区别,又为何偏偏妖族不能飞升?后来我想,大抵,是妖族本身的问题。
煌月曾是最有机会飞升的妖,可他走的是杀戮道,心已入魔,自然天道不容。此次天谴,也是对其的惩戒。
修佛者轮回受苦,一念醍醐;修道者清静无为,得道长生。妖既不能入轮回,又无法静心,便只能入世。天地自然,人心复杂,至性至情。亲人,情人,友人,无一不从人心生发。而我的道,是他人与我以情,我报之以愿,愿望实现了,来回间,也是相互成全。这是一种大爱,也是至情。
说着,他看了橘花一眼,我那时死前,曾对你说我最后就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有吃不完的猫粮,这也是一段成全,所以你成了仙。
橘花似懂非懂:那你呢?
楼连闭了闭眼,拥有与自己相同音容的少年仿佛还在眼前:我与你一样,得了某个好人的祝福。
只是如今,我也算有了一个更大的愿望。
连连,我想你余生只做你自己,我想你自由,不受任何束缚。
所以楼连稍回头,又看向了文殊,妖与死物最大的区别,便是懂得了情我又怎能悟得你们佛家的从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文殊于是念了一声佛号,道:情与无情,同圆种智,若人识得心大地亦可亲。
说完,他又一撇嘴角,像是毛骨悚然般:别叫我菩萨了,叫胡编就好。
楼连抚了抚额间,一缕淡淡的芬芳仿佛还留在那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亮了起来。
一切还没有结束。
老破旧的小区,某个筒子楼内,窄门被扣响。
来了来了,谁
楼远山闻声急急跑出来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一身黑衣,还扣着连帽衫帽子的年轻人。
手边是小行李箱,怀里似是抱着个大东西,整个身子微弯。
楼远山辨认了会儿,才吓了一跳,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方飞呢?
楼连一言不发进了屋,将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放,狂灌下三杯水,才算是缓过了气儿。
吵架了?楼远山将行李箱拖进来,一头雾水地发问。
楼连还没回答,小小猫已经先一步啊了起来。
乖乖!楼远山吓了一跳,扔了行李奔到床边,便见一只雪白可爱的小团子,眉眼跟楼连简直一模一样,不由得惊呆了,这里怎么有个小孩?
小小猫醒了,蹬蹬腿,又扭身子,从布缎中挣扎出来,顺便拔出自己的大尾巴,抱在怀里啃。
两只黑色耳朵微动,一双漂亮的天青色瞳子直勾勾看着祖外公。
楼连把小小猫抱起来,将那条湿漉漉的尾巴从一刻不消停的小嘴里抽出,熟练地换上奶嘴。
楼远山圆瞪着眼睛,指指孩子,又指指楼连,说不出话来。
楼连笑了笑:你重外孙,楼小小。
老爷子揉揉眼睛,半天,颤抖了声音问了句:是你作风不正派弄出事来了?你们离婚了?
又看看小小猫:你怎么还给小孩装尾巴,等等,这孩子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楼连摇头:我现在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也别激动,听我慢慢说。
老爷子扶着椅背坐下来,深沉地喝口水压惊。
楼连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先直奔主题:没离婚,孩子是我生的。
啪。
杯子碎了一地。
楼连抿抿唇:其实我不是人,孩子也不是。
楼连将一切的一切,从开始到结束,完完整整给楼远山讲了一遍。
毕了,他敛眸,小声道,就是这样了。我不是最原本的楼连,但对我来说,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是你的孩子。我也只有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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