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还给我(1 / 2)
“大半夜的他不休息,唱歌作甚?还唱的这样难听。”
朝闻道赶忙说:“方才我正闭目打坐,便隐约感觉到南荣兄的房间里有动静,我正纳闷,没多大会就听见他唱起歌来,还与什么人说话。”
萧倚鹤将耳朵贴在墙上:“听不清楚,他这唱的什么?”
“春意浓,小雨飘,绿烟柳枝抽苗苗。”
“吴家有女一十一,举杯还祝生辰好……”
是一支轻快却走板的乡野调子。
萧倚鹤问:“路凌风呢?’
话音刚落,背后响起一道幽怨的声音:“在这呢……”
“嚯!”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差点窜出去三丈,萧倚鹤摸着胸口压压惊,斜楞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里面吗?”
路凌风指着那门,哆哆嗦嗦道:“他他他那么邪门,坐在镜子前面又是梳头又是理衣,拿脸蹭着枕头叫阿娘,还给自己扎了个头花——别不是中邪了吧?”
萧倚鹤拍拍他的肩:“哎,凡事要往好处想,也许他就是有此癖好呢?”
路凌风打了个寒噤,看样子是被恶心到了。
不及深说,突然鬼境之中的千万盏灯火一时间悉数熄灭,先时还能听到远处街道上庆祝吴家小姐生辰的欢声笑语,此时也尽数消失。
黑幕一下子笼罩整座鬼境,宛如渺渺虚空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天地间万籁俱寂。
唯有这一间客栈被结界笼罩,孑然荧着青白孤光,耸立在漆黑的大地上。
众人纷纷提心吊胆地抽-出剑来,却不知该抵御何物,惶惶之际——无数碎石瓦砾似鼓面上跳跃一般,在半空中震浮。
“那是什么?!”人群惶恐。
西方山头处竟然翻腾起泼天的血雾!
修士们从窗缝里窥探着外面异相,突然人群当中不知是谁道了一句:“那个方向……不是松风派吗?”
霎时间几十道视线回转过来,终于在一方木桌底下找见了正抱着拂尘瑟瑟发抖的冯丹青,只见他脸上横纵了几道伤口,衣裳也撕破了,想必是跌入鬼境时遭遇了一番恶斗,此时还没有缓过神来。
有人将他从桌下拖了出来:“冯师兄,你来说说。”
冯丹青的拂尘上沾着不知谁的血,慌不择言:“这鬼境重现七十年前旧黛川,和我们松风派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一出,在场诸人心里都暗了半分。
即便是博闻强识的朝闻道,也只是大概揣测这是旧黛川,偏偏冯丹青却脱口而出是“七十年前”,可见他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萧倚鹤看见他,才明白过来,方才就觉得少个人,可不正是这躲猫猫的冯丹青么。
见众人眼色一变,他正想辩解什么。
突然“哐啷”一声,楼上客栈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窗口阴风倒灌。众人惊惶之际,只见一青色人影迈着碎步,从楼梯上踱了下来。
大家目瞪口呆地望着“南荣恪”。
——他绑着一条小辫搭在胸前,正是小女娃们爱扎的样式,扭扭捏捏地跨着步子,左边耳颊处还当真用发带给自己扎了个硕大又奇丑的头花儿。
“噗嗤……”
路凌风拧了他胳膊一下,萧倚鹤立刻将嘴捂住。
冯丹青一看见他,立刻抖得筛糠似的,直往旁边人的身后躲。
“吴家有女一十一,小河月边草木凄。”
“草木凄,草木凄,寿比滂沱雨更淅……”
“南荣恪”一步一步地迈着,依旧唱着那支调子,但越唱越凄厉,脚下的寒意几乎要凝出一层冰霜来,冻得萧倚鹤寒毛乍起。
远处血雾更加猖獗,冯丹青的脸更是青白得几乎不见血色。
“南荣少主?他,他怎么了?”楼下窃窃私语,又不敢高声。
显然是被鬼境之主上身了,萧倚鹤想了想,应当是先前他在水边擦拭箭羽时所遇的黑影有关。
南荣恪还要张嘴,却因邪物阴气与真阳灵脉相冲,而先咳出一口血来,他拿袖子抹了抹,低眉颦目全然是一副小女儿作态,有些骄野,几分天真。
他蓦然扬起双手,声调拔高:“来呀,欢庆吧,热闹吧!时辰到了,都来为我庆祝生辰——”
最后一字未净,南荣恪的身躯突然如一贯流星,飞速向后退去,空气中剧烈动荡。
萧倚鹤只觉耳侧袍袖猎响,一抹玄青色纵身疾出,一掌钳住了“南荣恪”的咽喉,“砰!”的一声将他掼向墙面,几块碎石应声落下,南荣恪的额角流下一串血珠。
流到嘴边,被他舔去:“哎呀,抓到了。”
薛玄微指间用力,几乎都要听见颈骨脆弱的咔嚓声响:“滚出来。”
“你捏呀,捏碎了他,我还有下一个。”南荣恪甜滋滋地笑着,视线在周遭其他弟子身上来回巡视,似乎当真在物色下一个上身对象了。
须臾,他就将视线转回薛玄微脸上,语气一冷,“你们这些道士,难道都没有心吗?”
他突然发动,不顾南荣恪死活,五指探向自己心口,猛地一抓。
朝闻道大叫:“南荣兄!”
薛玄微下意识震开他的手臂,就在这个时候,“南荣恪”嘻笑一声,猛地张嘴一口咬住了薛玄微的虎口。他立刻挥臂甩开,南荣恪被重重拍向楼梯,溅起一派烟尘。
“……看到了。”南荣恪吐出一口鲜血,几欲昏死,却得逞似的笑起来,“我看见啦!道君!”
薛玄微霎时色变,当即抬指召剑,但只这一息的功夫,一缕薄烟就从南荣恪身体中钻了出来,似一道迅雷,顺着楼梯疾冲而上,越过朝闻道与路凌风二人的肩头。
——一头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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