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年晓泉“唔”了一声,点点头,把电话挂下来,转头看向门口。
白宴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此时走上来,把手里洗过的葡萄喂到年晓泉的嘴里,露出昨天被年晓泉折腾得满是“伤痕”的胳膊,在她身边站定,靠着书桌的边缘,低声告诉她:“他说的对,有什么事,你可以发脾气,可以跟我聊,但不要不理我。”
年晓泉想到两人现在同处一个屋檐下,气氛着实不该闹得太过尴尬,她于是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拿过白宴手里的葡萄串,一边自己往嘴里塞,一边轻声回答到:“无论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但容先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不希望你用那些龌龊的眼光去看待他。”
白宴因为年晓泉对于容绪的维护,一时又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他将一双手背在身后,紧紧交握住,深吸两口气,将情绪勉强压了下来,“嗯”上一声,舌尖在嘴里抵住上颚,下巴上的肌肉微微绷紧,许久之后,才温声笑了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谈论别人好吗?”
年晓泉一时沉默,低着脑袋问:“那你要我跟你谈什么?”
白宴挨着她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下来,两人手臂微微靠着,带着各自体温的凉与热,开口说话,显得平静而委屈,“你这几天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年晓泉往后移开半步,见白宴又贴上来,叹一口气,只能放弃,垂着脸蛋回答:“我给你打过的,只是那天柳小姐接起来了,她好像有些不高兴,所以我后来就不打了。”
白宴因为她的话,一时抬起头来,皱着眉头将人抱住,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她没有跟我提过,还有,为什么她不高兴你就不给我打了?”
年晓泉感觉白宴说话时的热气喷薄在自己的劲侧,让她的皮肤下意识一阵酥麻,于是略微偏了偏头,没好气地开口:“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白宴的手臂收紧,索性将脸埋了下去,声音闷闷的,“我不明白。”
年晓泉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于是伸长了脖子,望向不远处白宴的钢琴,闭了闭眼,索性轻声发问道:“白宴,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柳梦莹又是什么?到底她是你一个不可企及的梦,还是说,我这样的小人物也能勉强算得上,得到了你几分初心。昨天那样的事,你也会对她做吗?”
白宴的视线越过年晓泉的耳侧,愣愣地看向窗外,他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许久之后,他才用鼻子在年晓泉的下颚蹭了一蹭,低声说到:“你在我心里,跟柳梦莹从来都没有任何关联。昨天的事,我也不可能对她、或者说对任何一个女人去做。幺幺,我不否认,我因为柳梦莹救过我的事,以前的确对她生出过一些不同于其他人的期待。我以为自己可以跟她长久地生活,以一种稳定的情侣关系。但我遇见你之后,发现我错了,两个人在一起时,需求的,从来不应该是稳定。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因为你的一个动作加速心跳,会因为你突然说出来的一句话变得不像我自己,那种身体和心理的失控感,是我从来没有过的。但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保证,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能持续多久。顾析跟我说,他和自己过去每一任情人都有过这样的感觉,我不希望你成为那些“过去”的女人。”
年晓泉听着白宴的话,心情一时难免有些复杂。她无法否认,自己有那么一个瞬间的确是心动的。在这样一个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身体曾经那样紧密贴合的男人面前,年晓泉似乎总是很擅长化身一个善于沉溺的少女。可当她回想起白宴那些对于自己无休止的控制欲望,想到他们如今愈发分离、弥合不了的两颗心,她的那些躁动就又渐渐平静了下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思考一晌,开口说到:“白宴,我想,先搬出去一阵,我们…都彼此冷静一阵。”
年晓泉并没有直接开口跟白宴提起分手,在白宴现有的情绪基础下,这并不现实。
果然白宴坐在原地,一时没有说话,许久之后,他才又重新抬起头来,竟是答应了一声,说道:“那你住回我们原来那个房子吧,我把那里的钥匙,备用的都给你,我不会过去,过几天就要开学了,你事情忙,不要在这种时候再急着出去找房子,好不好?”
年晓泉觉得白宴此时的声音中带着些微不可闻的抖动,她一时心有不忍,深吸一口气,便点了点头,回答一句“谢谢”,然后,放下手里的水果盘,起身回到楼上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白宴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像是也感受到了年晓泉此时的情绪,站在门口默默看着她收拾行李的样子,直到年晓泉提着箱子走到门口,他才伸出手,覆盖在她拉杆上的手背,低声说道:“冷静可以,但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如果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年晓泉在认识白宴之前,自己在这个城市里独自活了大半年,她从不觉得自己会离不开哪个人,所以得到白宴这一番话,她只是沉默一晌,无声地看向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白宴的瞳孔与大多数亚洲人并不完全相似,浅棕里带着些蓝灰,平时并不明显,只是暴露在此时玄关的灯光下,便有如里面藏了一片荡漾的湖水,看上去,有些恰似耽溺的深情。
年晓泉于是侧过头,挥手笑了笑,转身,只身走进电梯里,静静地看着电梯的门一点一点关上,白宴的脸也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顾析从北城过来的时候,年晓泉已经已经搬出去了三天。
白宴这三天大多时间都在白氏潭城的分公司里,他约了一个心理医生,进行了一次初始治疗,晚上再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门口坐着抽烟的顾析,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情,只是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打开大门,一边脱鞋,一边问他:“怎么突然过来了?”
顾析看向他的脸,皱起眉头,语气显得格外不客气,“你说我怎么过来了?这几天打你电话,全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怎么的,真被抛弃了。”
白宴因为他的话,脱鞋子的动作微微一顿,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声回答:“没有,只是她说我们先分开住一段时间冷静冷静。”
顾析此一听白宴这话,像是还在冥顽不灵,脸上露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把衣服往地上一甩,开口喊了起来:“她倒是挺懂,还冷静冷静?我怎么没见她出事,光见你茶饭不思了。诶不是哥们儿,你告诉我,你他妈到底为什么就非她不可。你身边也不缺女人,她是比别人多长了一张嘴,还是少了半条腿啊,你这么上心,我看着她怎么就这么普通呢?”
白宴要是能回答上顾析这个问题,他老早就自己回答了,也不用眼巴巴的去看什么心理医生。
他于是没有说话,只是迈步往厨房走,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啤酒,扔过去一罐,说到:“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
顾析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这是老太太多管了闲事,一点儿尊重也没有,“咔”的一声把啤酒打开,恶狠狠地说到:“你以为我一人间风流情圣,愿意来跟你聊这娘们唧唧的男女感情,还不是你变成这副鸟样子老子看不下去了!”
说完,他见白宴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来,叹一口气,重新开口,带了些语重心长:“老白啊,我觉你能中她年晓泉的邪吧,归根结底的原因其实是睡的人太少了,对她呢,你只是有一点雏鸟情节。这玩意儿我以前也有过,但你多睡两个女人,多谈几次恋爱,再回过来看,那这根本就不叫事儿了,咱男人嘛,生来就该多风流潇洒一点儿,要是整天盯着一个女人看,那多不像话呀。”
他见白宴坐在沙发里低着脑袋不回答,干脆把身体也往后靠了靠,两条腿大大咧咧放在茶几上,有些怒其不争道:“啧,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倒是说说,你都多久没跟我去福玉楼了,还有强子他们几个人,喊你多少回了?想想咱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潇洒日子,你再看看你现在,苦大仇深,沉迷男女情爱,简直不务正业,不要脸面!”
白宴即便得了顾析这一番话,对于他的提议依然显得不怎么感兴趣,摇了摇头,回绝道:“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忙着呢。”
顾析“嘿”了一声,觉得惊奇,听说白宴还在乎学校里的事,一时不敢置信地看了两眼,刚想开口说话,白宴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白宴于是一时给顾析示意了个眼色,而后站起来,放在耳朵边上接听了一阵,脸色渐渐凝重,挂上电话立马给林莫之打了过去。
顾析在旁边一直听着,心情越发烦闷,等他挂完电话,便皱眉问:“我说这年晓泉挺有意思嘿。不跟你睡觉,自己玩儿分居,现在一个什么破师傅在西藏出了事,又上赶着来求你家出搜救队帮忙,她脸怎么这么大呐?”
白宴冷冷地看他一眼,说到:“我是她男人,她不找我难道找你吗。”
顾析一听这话,得,原来这倒霉催的还在这暗自高兴着呢。他于是也放弃去做那个坏人了,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做出个被恶心坏了的表情,把手里的啤酒往嘴里使劲一灌,然后咳出眼泪来,低头一看,嘴里嚷嚷着,“这他妈都过期一月多了!”
当天下午,白家西藏的搜救队在塔密山的后山二段崖里找到了老杨。
老杨自从郑老太太离世之后,心情一直郁郁,这些日子在外面晃悠,倒是认识了不少友人。前阵子,他到了西藏,认识一群跟他年纪相似的登山人,相处一阵之后,就被他们喊着一起进了山里。
只是没想到,昨天晚上,西藏那边出了意外,多年难得一遇的大规模雪崩,一点预兆也没有,进山的人基本上都被困在了路上。
这时候还是春节,元宵十五都还没过呢,加上这次遇难人数太多,政府的搜救队效率不算太高,老头子一个人落在了队伍最后面,跟大部分人隔开,眼看着就要没有生还的机会。年晓泉想到白宴过去跟她提过白家在西藏那边有大型工程,他们自己有专业搜救队,想了想,就开口求了过来。
老爷子倒是也命大,遇着一对当地进山的藏民,跟在他们身后,找到了暂时安全的地方落脚,只是食物大多在路上消耗殆尽了,三人几近绝望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救援的信号。
年晓泉听杨安说,老爷子已经顺利被救出来,休息一晚,明天就转回潭城住院,一时心中松一口气。她挂上电话,坐在沙发里缓和了一阵情绪,起身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还是决定上门跟白宴道谢一声。她知道白宴平时喜欢吃她做的菠萝咕噜肉,于是出门买了一袋食材,特地在家里做了一碗带上去。
只是她没想到,白宴此时身边还有一个顾析。
她跟白宴到今天为止,已经三四天没见面了,白宴一眼看过去,脸上削瘦了不少,气质阴恻恻的,有些肉眼可见的憔悴,头发从额前垂落下来,打在苍白的皮肤上,有一种撕扯开来的病态美感。
两人围着茶几坐下来,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扣着自己的手指看地面,一个时不时瞧向旁边,目光中带着些隐约的忐忑雀跃。
顾析靠在厨房边上,手里端着年晓泉做的菠萝咕噜肉,盯着客厅里的两个人,也不知是菜里的菠萝太涩,还是两人气氛实在有些过分,他心里一阵犯堵,只觉牙根差点没被酸掉下来。
顾析平时见过各种大风大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偏偏就今天从这两个祖宗身上看出了某种纯情的热切欲望来,他把手里的盘子往餐桌上一放,开口打散空气里莫名的躁动,走到白宴身边坐下来,翘了个二郎腿,扬声喊道:“诶,老白这肉味道真挺不错,就是可惜没有米饭,你吃了没有?要不您老受受累去煮两碗饭去?你家那电饭煲上面都是鸟语,我看不明白。”
白宴一下午都在帮年晓泉联系西藏那边的人,此时听见顾析的话,腹中倒是的确有些许饥饿了,想想点头答应下来,转身往后面的厨房里走,只是走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看年晓泉,像是担心她又一声不吭的走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