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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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房里燃着碳火,暖帘一掀,文瑞康直觉暖意融融。

他笑着同覃吉问了好,探身一看,见四方桌上还摆着酒和小菜,便道:“我这不速之客登门,实在打扰了,覃爷爷还在用酒饭罢?”

“夜宵而已,你来得正好,我一个人吃酒,也怪冷清的,来陪我喝两杯。”

覃吉笑着招呼小内侍再拿上来一双碗筷,自从怀恩去后,他多半时间都是一个人默默饮酒。今夜文瑞康来了,那一套官窑天青瓷酒碗才终于可以一起拿出来用了。

二人坐定,各倒一杯暖酒,坐着烤火。

覃吉知道文瑞康必定有事要说,便让小内侍尽数退下,才问:“你这回来,可有何事?”

“不瞒覃爷爷,确有一事。”文瑞康道,“我近日读史书,瞧见宋朝时候柔福帝姬冒认皇亲故事,便有些疑惑,这么多人,如何认错了公主?我百思不得其解,特来向覃爷爷请教。”

覃吉端着酒碗的手忽然凝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他吃了一大口酒,才道:“这史书,是你看的,还是中宫娘娘看的?”

“中宫娘娘一向好学。”

覃吉将酒碗一放,碗磕在桌上,响了一声。

他冷笑了一声,道:“明白了,我得查证一番,才敢解惑。”

***

听了覃吉的回复,张羡龄稍稍放心,全心全意准备起过年来。

离年关越来越近了,弘治元年的新年,格外隆重一些,还没到除夕,宫里已是一派喜气洋洋之感。

除夕宫宴吃什么,命妇宗亲如何进宫领宴,元旦朝贺又如何准备……一桩桩一件件,全来问中宫娘娘的意思,张羡龄忙得焦头烂额,连腊肉都没时间晒了。

她忙,朱祐樘也不可能清闲。事实上,作为皇帝,朱祐樘要操心的事远远要多,虽然同住一宫,但这几日张羡龄几乎瞧不见他的人影。因为早晨她醒来时,朱祐樘已经上朝去了,她歇息时,朱祐樘还在乾清宫处理政事,整一个拼命三郎的架势。

等到除夕前一日,两人难得有了空闲。朱祐樘虽不必上朝去,但习惯使然,仍是早早的就醒来了。

他这一向虽然忙,但心情倒还不错,是寻到了舅舅们,心里的那一块执念被补全的缘故。

那日与舅舅们说话,虽语言不通,但他们的乡音,倒是勾起了朱祐樘对娘亲的怀念,她唱歌的时候,就是用得乡音。

朱祐樘问纪旺与纪贵,家乡可有与藤、树有关的歌?纪旺便唱了几首,听到第二首的曲调,朱祐樘很有些激动,就是这个旋律,那时候娘亲唱的一定是这个歌。

他便跟着两个舅舅学唱这首歌,一句一句的学,也学会唱了。

笑笑还没醒,朱祐樘撑着一只手看着她,心里回想着藤缠树的曲调,想等一会儿唱给她听。

可是等了一会儿,张羡龄仍是沉沉睡着。

朱祐樘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无奈,今日虽不用上朝,但要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安,还是要叫笑笑起来。

张羡龄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一阵歌声,昏昏沉沉的,以为是穿越前设的闹铃。她睁开眼,瞧见睡帘,忽然反应过来,是朱祐樘在低声歌唱。

他唱歌的声音很好听,张羡龄静静地听完,笑起来,两手使劲的鼓掌:“唱的真好听,这是什么歌呀?”

“藤缠树。”朱祐樘道,“小时候娘亲教给我的,后来忘了,前一阵子又重新和舅舅学了一遍。”

听了这话,张羡龄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只是有些庆幸,幸亏覃吉在年前没将结果查出来。

第62章

弘治二年的春节, 倒是个暖春。

明晃晃的日光照在大袄上,竟然有些热,张羡龄便没穿披风, 只是外罩了一件雪青色比甲, 已然是作春装打扮。

鞭炮是从大年二十九就开始放了,每隔一个时辰, 必定噼里啪啦放一串。万岁爷走到哪一宫,后头也是满殿红色鞭炮纸。

喜庆是喜庆, 吵也是真吵,张羡龄索性将冬日戴的暖耳翻出来,当作耳罩戴在头上, 以减轻些烦人的鞭炮声。但暖耳戴在耳朵上,捂着又热,幸亏梅香和秋菊连夜赶制出了一对耳塞,张羡龄方才清净了些。

考虑到年幼的亲王与公主也许会被鞭炮声惊着, 张羡龄又命小宫女做了十来副耳塞,送到抚养亲王与公主的老娘娘宫中。

等到正月十五,乾清宫前早就安设好了鳌山灯, 好大一座灯, 足足有乾清宫屋檐那么高, 自下往上用苍翠松柏层层堆垒, 绿叶构造的灯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彩灯,其上还有八仙与佛祖等神佛的塑像,气势恢宏, 纵使是白日所见,张羡龄也为这鳌山灯所吸引住。

听说这样的鳌山灯除了乾清宫广场的这一座外,宫门前也会有一两座, 以供百姓赏玩。

至正月十五,张羡龄与朱祐樘往清宁宫去,给周太皇太后行礼。

今夜是家宴,清宁宫前殿摆了好几桌酒席,地上铺着大红百花图毡毯,依次列着各色食案,也有紫檀雕花的,也有剔红刻福字的,看着就是新春富贵。

周太皇太后辈分最高,又是在她宫里,自然坐主席。朱祐樘坐在左侧首席,右侧首席乃是王太后,接着才是张羡龄。

众人入席,互道了祝福,便添酒开宴。

为了给周太皇太后解闷,清宁宫殿前的月台上搭了一个戏台,此时殿门齐开,灯火辉煌,坐在殿内正好可以瞧见戏台。

张羡龄倒很有些好奇,今夜会唱什么戏呢?这个时候,京剧都没出现了,也许会唱昆曲?可赫赫有名的戏曲家汤显祖这时候似乎还没出生,想来像《牡丹亭》、《南柯记》等经典曲目也未问世。

一旁的王太后见张羡龄频频盯着戏台,便笑道:“今夜应该有内侍阿丑演的传奇,他演戏一向好玩的。”

传奇么?张羡龄听着这名字有些陌生,似乎是比昆曲更古老的曲艺,便决心好好看一看,不忙着吃点心。

乐声响起,一个中年内侍踏着鼓点走上戏台,正是钟鼓司佥书阿丑。

他大摇大摆走上台,步伐怪模怪样的,手里还握着一执板,还没开口说话,已经逗得不少老娘娘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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